老太太又瞧了瞧管家，竟然和他一起笑出了声来。
这时，管家使唤下人拿来了一张字据，然后郑重地交给了冷漠。
冷漠仔细看了看，脸色变得愈来愈凝重，显得颇为为难。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这竟然是尸体赠与契约，上面有卖家齐立国的亲笔签名，还加摁了手印。
“这……”我也觉的有点为难，毕竟这不能算是偷了，更像是一场双方自愿的公平交易。
“警官，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得到的尸体都是与其家人签过契约的，而且均以赠与的方式得到的，更不存在盗取尸体的事实，况且我们没有把尸体用于其他商业用途。至于赠与，在法律上也是没有任何条文约束的，希望您到此为止。”老管家发话了，字字斟酌，没有丝毫破绽。
看着穿着如此复古的人竟然讲着现代的法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代表已经洞悉了法律的条条框框，认定这种行为不会得到刑罚的惩罚。
就这样，老太太缓缓起身，然后在周围佣人的簇拥下，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老管家则收起契约，下了逐客令：“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不挽留各位了。”
我和冷漠茫然对视了一下，一看确实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只能跟随伙计来到门外，然后回到车上。
王胡子看着我俩闷闷不乐的表情，猜中了我们出师不利，竟然还有点小得意：“没要回来吧，我告诉你们吧，别费那个心了，人家大户人家做事滴水不露，不是你们说要就能要回来的。”
“他们到底什么来头？”冷漠问了一句。
“这你们都不知道？哎呦，茶陵刘家，这可是在历史上响当当的大家族，出过状元，进士，好多人在朝廷做过大官。”他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
“民国乱吧？人家四处周旋，连大将军都不敢把人家怎么样。现在虽然不如从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很多族人在外面为官，经商，在茶陵这一带还是相当有势力的。”王胡子夸得都快捅破天了。
冷漠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件棘手的事情就像是我们解决问题遇到的瓶颈一样，有点难以逾越了。
我们可以用暴力惩处那些无恶不作的罪犯，教育那些作奸犯科的小人，但是对于这些表面上讲道理，而且不容易被抓到把柄的人，就有点无可奈何了。
总不至于用粗鲁的办法对那些人刑讯逼供吧？
“算了，打道回府吧。”冷漠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就这么走？”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走难道在这里守着呀，先把后面的这俩人处理了，再想其他办法吧。”冷漠说完，按照习惯把坐标定好，然后把王胡子和齐立国一起送到了界首镇派出所。
派出所的警员正在合力督办这个案件，他们从那个院落里拉回来了整整一车的尸体，把车停在了院子里，不时有阵阵恶臭袭来。他们正准备全镇发公告，并汇报给了茶陵县公安局，希望丢失尸体的家庭前来认领。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姓刘的警官，他对我们提供重要线索，并且协助捣毁这个盗尸团伙的行为，表示了感谢。
我们则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谎称齐怡是我们的亲戚，想咨询一下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把尸体索要回来。
他一听是茶陵刘家，竟然一下子变了脸色，显得有些无奈：“那茶陵刘家买卖尸体，可不是什么新闻了。听老一辈人说，很长时间以前他家就有买尸的习惯，而且延续至今。不过这些都是签有字据的，后来国家禁止买卖尸体以后，他们就巧妙地改为私底下做交易，契约上写成赠与，我们也是拿这种事儿没有办法。”
“刘家为什么买这么些尸体呢？”冷漠万分不解。
“不知道，他们好像是每年都会买进几具尸体，具体用到什么地方，那就不清楚了。”刘警官说完便把蹲在墙角的王胡子和齐立国带走了。
齐立国边走边叫嚣着：“我又没有偷尸体，干嘛抓我？”
像这样的人渣，不管怎样，多进几次派出所没有什么坏处。真想把他摁到牢里关一辈子，别再放出来祸害他人。
我们从派出所出来，站在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是去齐家固，是赶回B市，还是去刘家堡呢？
“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冷漠冷冷说道，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你想怎么样？”我好奇地问。
“既然在赠与上找不到突破口，那我们就在这尸体的用途上寻找线索，只要是证明这尸体用到了非法的地方，那么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索要尸体。如果还是行不通的话，那我们就想办法偷出来。”冷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直接偷算了，干嘛还得证明，费那么大劲？”我的行为简单粗暴。
“不！我就是看不服他们目中无人的样子，最厌烦嫌犯跟我们警察讲法律，最看不惯有钱人钻法律的空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就像是道德多么高尚，多么问心无愧似的，让人看见就恶心！”冷漠忿忿不平。
“对，就该灭灭他们的威风！”我也对他们趾高气扬的样子表示愤慨不已。
可是天色渐暗，我们不得不先找个地方住下，但是这小镇只有一条还算像样的街道，这街道上只有一家旅馆，过去问了一下，竟然仅剩下一个房间。
“这样怎么行啊？”我有点犹豫了，或许还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小矜持。
“那我们再到齐家固去住？”冷漠提议道。
“呃，到那里不照样还是挤一张床？”我感觉哪里都一样。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收拾好，等会出去吃点饭。”冷漠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当同床共枕成了一种迫不得已的习惯，一切就都变得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