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雨菀出来的急,到确实是没有穿披风和袖筒,不过比起寒冷来,她心里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明儿就是初五,如果不出意外,孟氏接连遭遇仁哥儿和川哥儿的事情,想必还是会把出门回礼的事情交给二房。
家里只有父亲和这个顾婷婷,以父亲那个老学究的脑袋,她倒确实有些担心。
顾婷婷身边只跟着一个小个子的丫鬟,见两人有话说,自觉地退到了一边等着,安静的就跟园子里的树一样。
“菀姐儿,别白费心思了。不妨告诉你,我不止是顾家的庶女这么简单,我想要什么,太皇太后都不得不答应,何况只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太傅,懂了么?”顾婷婷抚着自己袖子上洁白的玉兰花瓣,往前走了几步,遥遥看着京城的方向:“我是一定要嫁给你父亲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皇上不能,皇后不能,你父亲也不能,而你,更不能。我本不欲与你为难,待我嫁进来之时,也势必是要成为你夫妻的正妻的,想要你母亲的日子好过一些,你还是别得罪我的好。”
邢雨菀其实老早就有些心理准备的,一个顾家的庶女,就算父亲是阁老又如何,家中的姐妹那么多,顾家家风又严谨,如何能容得一个庶女还没有出嫁就跑到夫家的家中过年的?可是当她真正点破的时候,邢雨菀却有一丝快意。
很好,又是皇家的人。
太子,燕王,顾婷婷,皇室的人这是扎堆往邢家跑么,若是顾婷婷真的嫁进来做了正妻,这不是给外公眼睛里放了个钉子么。况且这顾婷婷明面上是顾家的女儿,实际上却是皇家的人,做个正妻还真是说不上什么话。
但是,邢雨菀上一世受尽了皇家的苦楚,这一世却再也容不得他们搓扁揉圆了。
她们走到一处花园中的一个亭子中,亭子四面也垂了厚厚的帘子,里头倒是暖和一些。邢雨菀闻到自己身上的藿香味越来越淡,说道:“顾小姐,我不知道你看上了我爹爹什么,单单是年纪,他就长了你二十岁有余,轮才学……顾小姐你是个聪明人,皇上让我父亲入宫当太傅是个什么缘由你心里也有数,何苦赖哉?”
顾婷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一改往日的柔顺,尾音都打着弯儿:“就是看上了呗。哎呀,我跟你一个小辈儿说这些个干什么,怪害臊的。”顾婷婷用手遮住了半边脸,一副娇羞状:“本来还想用藿香试一试你们家老太太的反应呢,你也看到了吧,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明明知道是我她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她比她的三个儿子都要聪明,可是已经老了。”
邢雨菀没说话,听顾婷婷继续说道:“不要试图想要阻碍我嫁进来,否则我会让你和你母亲下场无比凄惨。回去劝劝你母亲,安安分分的把正妻的名分让出来,我或许还会可怜可怜她,在皇上清算北疆的时候,保你弟弟一命。”
邢府的人基本上都在正院,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被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打着旋发出细碎的声响。邢雨菀笑了笑:“顾小姐说的是,菀儿受教了。不知太皇太后老人家身体如何?”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孝心。她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别以为拖到太皇太后殁了就可以阻止这桩亲事。”顾婷婷信心满满,忽而间语气却骤然冷了下来:“我丫鬟的仇,我可是记着呢。”
邢雨菀点了点头:“那就且走着瞧吧。外头冷,顾小姐可千万仔细身子,赶快回房去吧,菀儿也告退了。”
出了隔着风的亭子,邢雨菀深吸了口气,看来上一世所遇到的那些事情,幕后推手还真是不少。几个举足轻重的人在身后推波助澜,邢家不败也难。
回到正院里的时候,邢老太太已经不在主位上了。
邢雨薇挨着太子坐着,几乎靠在了他身上。太子看到邢雨菀进来,几乎是反射性的要甩来邢雨薇,力度有些大,邢雨薇被带的差点摔倒地上去,只能哀怨的看了太子一眼,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
这倒是个擅长隐忍呢。
孟氏倒是对邢雨菀热络了许多,连忙让丫鬟倒了杯热乎乎的牛乳给她:“菀姐儿出去也没穿披风,快喝杯牛乳热热身子。”
牛乳倒好了,孟氏却没有让丫鬟拿着,而是自己亲手捧着走了几步送到邢雨菀的面前。邢雨菀有些意外,却还是行了礼接过喝下了。
该说的事情也都说完了,邢克勤便让大家都各回各的院子。邢克德有几个强壮的小厮架着走了,临走时还顺走了古董架上的一个青铜酒樽,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是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邢克俭本来想开口邀请太子一道过二房的,眼睛却看到邢雨薇捂着胸口皱着眉似是很痛苦的样子,太子在一旁关切着,便也没开口,执了樊氏的手,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樊氏回握了下邢克俭的手,说道:“老爷你常在京里,若是有品行不错的后辈,也多替菀儿留意留意。怀庆府这个地方……我倒是看着没有几个能有大出息的哥儿了。”
一出门冷气就扑面而来,樊氏出门梅嬷嬷一直给她带着袖筒,邢克俭却没有,樊氏索性捏着邢克俭的手一道塞进袖筒里,看到邢克俭一脸吃惊的样子,红着脸道:“这样暖和。”
邢雨菀在后头慢悠悠的跟着,看到父亲母亲恩恩爱爱的样子,心下刚刚被顾婷婷膈应了半天,现在也仿佛舒服了好多。
先把弟弟带了出去,父亲过了年也要进京,她一个人看顾母亲也容易些。况且还有萧景谦给她留下的几个奇人。
说起来她一直以为传说中的黑甲军都是血性男儿,没想到老弱妇孺都有,只是各个身怀绝技。
倒也是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