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邢雨菀起得很早,倒不是因为自己惦记着,而是因为天还没有完全量的时候,半夏就进来回禀说,孟文辰和沈清城在门口等着了。
邢雨菀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还是挣扎了起了身。
昨晚上跟邢可萍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深夜,程定坤去了码头被事情绊住了也没有回得来,邢可萍干脆就住在了二房里,好在邢雨菀的院子里还有一处客房,当当归和半夏收拾了刚好给邢可萍住,倒也放心妥帖。
被半夏伺候着穿衣的时候,邢雨菀的脑子里过得是另外一桩事。
怀庆府内是有宵禁的,不到卯时官道是不允许走的,此时也不过将将卯时正,沈清城和孟文辰是怎么来的邢府?
要知道沈府和孟府都跟邢府离的不近呢,若是徒步走过来的话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有一个不太实际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孟文辰昨夜不会是留宿在了邢府吧?按照他跟孟氏的关系,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沈清城……
“小姐,今儿个去白马寺可得穿的厚些,西边那处可冷了,风还大。”半夏翻出了一件簇新的兔毛的披风,白绒绒的格外好看。
邢雨菀扫了一眼问道:“这件披风怎么没见过?母亲让人给我新做的?”
当归冲她挤挤眼睛:“咱们怀庆府冬日里哪里有兔子啊,全都窝在洞里睡大觉呢!这可是从南蛮那边捎过来的……”
邢雨菀会意,心下了然,面上不动声色的任当归给她打理头发。
“小姐,除了这兔毛披风,燕王殿下还送来的许多南边的珠花和钗环呢,我瞧着跟咱们中原的款式都不一样,粉粉嫩嫩的颜色,小姐生的白,戴粉色最好看不过了,要不要试一试?”当归捧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在里头挑挑拣拣的选了几个,挨个在邢雨菀头上比划着。
“这个紫丁香的好看!哎呀,这个满天星的也好看!还有这个粉色碎花的……”
邢雨菀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她不否认那些南边的时兴花样子确实适合她,想必也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
他一个日理万机的黑甲军首领,竟然还有空闲去挑选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当归最终选了一件银线穿满天星的头饰给邢雨菀带上,一朵朵用白玉雕刻成的满天星,只有米粒般大小,用银线交错的穿着,像是一条条漂亮的流苏,掩映在浓黑的墨发之间,清丽却又不失青春客人,着实好看。
“哎呀,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只有相公才知道自家娘子怎么打扮最好看了,瞧瞧咱们燕王殿下的眼光,果然就是不一样,这套头饰保证怀庆府没有第二件,跟小姐您的气质也般配的很!”当归满意的看着镜子里面的邢雨菀,越看越喜欢:“今儿个小姐穿那身白色的纱衣吧,去庵堂里不宜穿的太过艳丽,而且那套纱衣也特别配这头饰呢……”
半夏也亮了眼睛:“小姐你平时就是不怎么爱打扮,白白辜负了这么好的一副好相貌了。到底是当归姐姐手巧,打扮的小姐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保准今天出去让那些公子哥儿晃花了眼去!”
公子哥儿?
邢雨菀抬头问道:“今儿个不是去庵堂吗,怎么还会有公子哥儿?”
半夏笑着道:“我也是昨夜里伺候姑奶奶睡下的时候无意间听她说的,说是要去庵堂,实际上是要给咱们三小姐相看婆家了。但是又不好那么明晃晃的让两人干干的相遇,所以就带了其他几个小姐陪着,崔家公子那边也拉上了几个少爷陪着,崔家公子不是跟孟家少爷从小是一个私塾里念书的嘛,这才托了孟家少爷来说和的。”
邢雨菀略微皱了皱眉头,崔家她倒是知道的,府邸在怀庆府和永宁府的中间,家里做木材和家具生意的,颇有些家底。
这桩亲事还是邢老太太属意的,只是许的是崔家的小儿子,不占着长也不占着嫡,邢雨茵嫁过去上头除了婆母还有几个嫂子,日子恐怕是不怎么好过的。
最关键的是,崔家的小儿子崔新年,据传闻是个断袖,当然这也是上一世在后宫中,当归作为闲话说给她听得,真实情况是不是,她也不好确定。
但是在这个有点什么事就捂的严严实实的中原地界里,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正思索间,门口传来孟文辰催促的声音:“菀儿妹妹,你可梳妆好了,其余几个妹妹们可都已经到了大门外了。”
邢雨菀本来还想着让当归给她换个不扎眼的妆容和衣服,总归是给邢雨茵想看姻缘她不宜太出风头。可是转念一想,若是那崔新年确实是个断袖,总不能耽误了邢雨茵一辈子去,若不是断袖……也可以试他一试,看看是不是好色之徒。
至于安全,她才不用担心呢,萧景谦在她身边放的暗卫虽然她看不到人,不过心里却是知道的。
如此一想,她便也没有什么顾虑了,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纹理,平时总是总着角的头发也柔柔顺顺的劈了下来,直垂到腰际。一朵朵白玉的满天星从头顶一直铺到了发尾,交叉错落的,连长度都刚刚好。
“走吧,今日你们两个都随我去。”
邢雨菀一出门的时候,效果确实是震撼的。
离得最近的是孟文辰,瞬间直了眼睛,手上爱惜的不得了的扇子掉在地上了也没有反应过来,直直的看着邢雨菀款款而行。
沈清城倒是淡定一些,不过眼睛里也是充满了藏也藏不住的惊喜和赞赏。
“劳二位久等了,刚才磨蹭了一阵子准备手炉,咱们这就走吧?”邢雨菀莞尔一笑,对孟文辰和沈清城说道。
“哦没事没事,”孟文辰这才反应过来:“走走走,菀儿妹妹你今日可真是……啧啧啧,唉我没有你们文人那么多词儿,清城你来说!”
沈清城从善如流的很在后头,恰好看到她如瀑布般的墨发,轻轻的搭在白衣白裙之上,行动出入弱柳扶风,娴静时如娇花照水,不由得赞了一声:“惊鸿照影,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