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氏结果梅嬷嬷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掰开一个乳酪杏仁酥递给邢雨菀一半:“尝尝,你外祖让人从关外带过来的。”
邢雨菀就着母亲的手咬了一口,奶香四溢,在齿间顷刻间化开,还带着些杏仁的微苦,确实好吃。
“这可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点心了。关外不比京里,什么都少,唯独这奶多。梅嬷嬷就想着法的用奶给我做吃食。”樊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父亲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听从皇命罢了,他的本意也是不愿意的,况且皇帝是说,我在怀庆府老宅照顾双亲,他一个人在京里没有个人照顾,这才特地赐婚的。你说这不是估计给我添膈应么,娶回来了放眼前搁着也还好,偏偏要陪着你父亲在京里。我这心里……唉。”
邢雨菀抚了抚母亲的背,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还太弱小,不足以跟绝对的皇权抗争。可这也更加激发了她的斗志,人最大的幸运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比如她不想嫁太子,比如父亲不想纳妾。
“母亲且先宽心,还没办事之前,这事情也还有回转的余地。订了亲后来又退亲的都数不胜数,更何况父亲跟那女子还没定亲呢。”
樊氏慈爱的替她顺着头发:“你的头发生的像娘。”
“恩,像娘。”邢雨菀点头。她的头发跟母亲一样,乌黑润泽,笔直修长,绾起各种发髻都好看。
樊氏说:“你懂事,你父亲又常常不在怀庆府,大伯母和三婶平时是强势了些,你要劝着你弟弟,多忍忍,千万别给你父亲添麻烦。忍字头上一把刀,娘知道你们都还小,心比天高,可是为了你们父亲,可千万要忍住自己。等到你出嫁了,也是一样。婆家没有人像娘和弟弟一样护着你,我们家又注定是个不受上头待见的,更有谨小慎微些。”
邢雨菀笑了:“莞儿还没及笄呢,母亲就开始盼着莞儿出嫁了。”
梅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也是叹了口气:“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早点准备起来最好了。四小姐不怕,有嬷嬷在呢,哪个妯娌欺负你你只管跟嬷嬷说,嬷嬷替你教训他!还有嘉哥儿,总不能眼看着家姐受委屈的。”
仿佛心里被注入了一条暖流,邢雨菀笑着点头。
二房的院子是整个邢宅最小的,大房跟邢老太太的正院几乎占据了整个东府,中间是邢府的园子,多半也被老大邢克勤搜罗的花花草草所占据,西府这边三房占了三分之二,二房被挤在中间的一个小角落,再往前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大儿子是全家的顶梁柱,又有邢雨仁这样一个懂事乖巧的儿子,很的老太太和已经去世的邢老太爷喜欢,给的宅子也是最大的,三房则是因为邢克德天生残疾,老两口想要尽力弥补,什么好的都是紧着三房来。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樊氏不是个善于口舌之争的,不争不抢自然就落得最少的一份。好在二儿子邢克俭常年在京里不住家里,娘儿三个住在二房的小院子里,倒是也够住,只是将来嘉哥儿去了新媳妇,就显得格外逼仄了。
邢雨菀好容易把母亲的情绪安抚好,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
樊氏扬声问了句:“是谁在外面?”
梅嬷嬷跑出去看了,回来禀告说:“夫人……是京城来的,顾家的那个,在外头跪着,说要拜见当家主母。”
樊氏一怔,反应过来,京城,顾家,竟然来得这样快。
邢雨菀按了按母亲的手,说道:“母亲,您是当家主妇,就算太子殿下来了也得尊称您一声师母,就得端着些架子,不是什么人相见就能见的,我先去见见她。”
樊氏叹着气颔首,伏在梅嬷嬷怀里背过身去,不让女儿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掀开门帘子,邢雨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美人儿,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纱衣,跪在二房正院的雪地里,眼睛红的像个兔子,她身后一个做丫鬟装扮的正在跟邢雨嘉互不相让。
一个带这些稚嫩和哭腔的声音说道:“摆什么瞩目架子?!老太太都没给我们小姐立规矩,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拦着不让我们小姐拜见祖母!”
邢雨嘉气的暴跳如雷,他的个性像足了大舅舅,一言不合就跟个炮仗似的:“就凭我是父亲的嫡子!且不说你家小姐还没嫁过来,就算嫁了,也就只是个妾,玩物罢了,见了我也得行李叫一声主子!”邢雨嘉冷笑一声,看着地上跪着的柔柔弱弱的顾婷婷:“顾小姐,您是京里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这就是你们顾府的丫鬟?可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顾婷婷眼泪流得越发猛了,慌忙解释道:“五少爷恕罪,是奴家管教失职。”她声音低柔,姿态身段放的很低,低嗤一声:“锦回,还不快给五少爷跪下道歉!”
被叫做锦回的丫鬟气焰更加嚣张了,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气势倒是比正经主子要足上许多:“小姐,您要嫁的可是这五少爷的父亲,将来他还得拱手称一声姨娘的。小姐咱们不怕,您年轻貌美,可是比屋子里那位黄脸婆更容易讨的姑爷喜欢的,以后得了宠,再给姑爷生一个大胖小子,看他们还敢嚣张不成!”
邢雨嘉冷冷的道:“小蹄子,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我们小姐将来可是你的姨娘……啊——咳咳咳咳……你放开、放开我……”
邢雨嘉冷冷开口:“我一直是不打女人的,好丫头,你可真本事,竟然让我破了例。”他的手像冰冷的刑具一样紧紧的卡着锦回的喉咙,锦回气势虽盛,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女儿家,直接被邢雨嘉掐着脖子提了起来,脸憋得通红,渐渐转为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