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穆天骆对我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不过说来也是,我一个已婚妇女还在期待他对我有什么兴趣?或者说,我心底还残留着什么不该有的念想?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骂自己,穆天骆与我,已经是天差地壤,而我们现在的关系,只能说是利用者与被利用者的关系罢了。
只不过令我很意外的是,穆天骆竟然安排我到钟氏见我爸。
前台小姐当然还认得我,当即给我爸的秘书报信,我不知道,那天的事情有没有传出去,但毕竟算不上光彩事,我爸这样好面子的人应该会让其他人守口如瓶。
熟门熟路地来到办公室,我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力推开了大门。
可没想到,我这位多日未见的亲生父亲,不仅连句问候都没有,反而第一句话就是破口大骂:“我钟国栋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真的是完全呆住了,这情景不在我的预想之内。我想过他会骂我,但也不是刚见面就开骂啊!
“你那天拿你妹妹的名誉做挡箭牌就算了,你失踪了,她辛辛苦苦地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竟然还把气撒在她身上,你还敢打她!?”
他随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哐当”一声扔在地下,在我脚旁摔得粉碎。
从头至尾,我的鼻子一直酸酸的,但我没有哭,只紧紧咬住嘴唇,冷笑着说:“我要告诉您,我是我妈怀胎十月生的,不是您生的,您也生不出来。”
话音刚落,他明显一愣,随即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反了你,你打妹妹还有理了!?”
“她不是我妈生的,所以不是我妹妹。”我此时此刻难以想象地冷静,仿佛面前这个男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哦,对了,您得好好管管那个小贱货,年龄不大就知道勾引姐夫,过几年之后不得了了,估计只要是个男的就敢勾引。”
钟国栋瞪着我,似乎根本没想到一向“懂事”的我会变得尖牙利齿,他咬牙切齿道:“钟琳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在这之前给您提个醒,就算你想撮合郑泽野跟钟瑜安,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无论我用什么手段!”
我看着面前这个,我曾经无比敬仰和爱戴的父亲,似乎在这一瞬间我突然不觉得悲伤,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慢慢淹没自己。
不过是树倒猢狲散,连兔死狐悲这个词都不能用在钟国栋身上。我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不再有价值的棋子罢了。
他突然沉默起来,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时,听到他略显苍老的声音喊了一句:“童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他又喊了一遍。
如果放在从前,我一定会转过身奔向他说,爸,我错了。可这一次我什么也没有做,我知道,钟国栋的一定是想劝我跟郑泽野离婚。
果然,他下一句话开口便是:“童童,爸的公司不能没有郑家的帮助啊,难道你忍心看爸破产吗?”
我一秒都没有犹豫,冷冰冰的话语破口而出:“我忍心!”
钟国栋愣了,这次他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他一向以为拿捏妥当的女儿,竟会有如此叛逆的时刻。
这个地方我再多呆一刻就要窒息,我猛地转身冲向门外,把门狠狠带上那一刻,我听到办公室里摔东西的声音。
有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却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与钟国栋的父女关系,就到此为止!从此无论我做什么,都一定会向他们所要代价的!
刚走出公司的大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本以为是钟国栋打来的,可拿出手机却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钟琳童,我现在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这个清冷中带着戏谑的声音,不是穆天骆是谁?
我咬住嘴唇愣了愣,才淡淡开口:“坏消息吧。”
他似乎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据我得到的消息,钟国栋已经开始策划钟瑜安跟郑泽野的婚事,所以这段时间,你要么被逼签字离婚,要么……就会消失在公众视野。”
最后一句话听在耳朵里,竟让我生出一种恶寒,我讷讷问道:“婚事?如果不离婚,他郑泽野就犯了重婚罪!”
“所以说,你将会消失。至于是什么办法,用什么手段,就要看看你那些亲爱的家人将怎么做了。”
穆天骆的语气就像开玩笑轻松,可这话在我心底格外沉重,因为我根本不敢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毫无用处。
“那……那好消息呢?”冷汗已经在额头慢慢冒出,我根本不能思考,只能借机转移话题。
“好消息就是……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脑袋就像炸弹一样炸开,各种想法蜂拥而至,我什么时候做的检查?他怎么知道?我好像从没做过检查吧?……
等我理清思路以后,才确定自己没有怀孕。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是怀孕了。”穆天骆这句话,一改之前的轻松,显得凌厉而霸道。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又好像我根本没有反驳的权利,他这样说一定是在谋划什么,是让我借怀孕这个借口去闹?
我用一种可笑而又悲哀的语气轻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他在电话那头愣了愣,低声问我:“你不高兴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穆天骆说这句话时,难得带了一点温柔。
“当然不会,我还没有忘记你跟我的关系,我是你的棋子,你做什么我没有过问的权利,更不能有生气或是难过的权利。”
他沉默片刻,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当然知道。从一开始,我们五年后再次重逢的那一刻起,这个故事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挂断电话,我沿着街道走了很久,深冬的天气,连呼吸时鼻子都酸痛,我的眼睛忍不住涨红,却一遍遍在心底安慰自己,是因为太冷了,才忍不住流泪的。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我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