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连摔两次,夏青无力抚上肿如猪头的脸颊,心中哀嚎,以后出门一定要看皇历,不详啊不详。
扶着扭伤的腰,夏青连滚带爬的紧跟上赵祏,离他近些,这样多少也有点安全感,二层一共八间房,长廊尽处,便是凶案现场。
推开虚掩着的门,迎面一阵劲风吹来,老翁手上的那盏如豆烛光忽闪忽闪猛烈跳动两下,终于不负众望“嘶”一声,熄灭了。
夏青立刻缩在赵祏身后,紧紧闭上了眼睛,黑暗里除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声之外,一丝动静也没有,片刻,夏青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警惕的心有些松懈下来,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其实嘛,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吓人,才会吓死人。
老翁不知又用什么办法将烛台点燃,烛光闪起的瞬间,夏青惊恐的看着屋内的情景,整个人不由得狠狠抖了一下,屋子开窗通着风,所以在门外时并未留意,此刻进了屋,才嗅出一股浓重的腥气扑鼻而来。
血!!在门边,是一滩已干涸成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那日,应该也是这个时辰,在第二声惨叫响起时,是本王第一个冲了进来。”赵祏突的轻言,眸子里闪着清冷的光,似在回忆那日恐怖的情景,
“当时,屋中没有一丝光亮,房间里一片漆黑,本是掩着的门居然应声而开,就仿佛旁边好象有看不到的人正为我拉开了门等着我进去,本王以为是那两人在闹着玩,便半侧着身子,右手贴着墙摸去。”
“接着,我触碰到了一种粘稠的液体,甚至有些温温的感觉,我伸回手仔细辩别那手上的东西,是血!当时不知怎的,便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才发觉压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这是一条人腿。”
“后来,有人拿来了烛火,这才发现我压住的是大理寺少卿的腿,他躺在地面上,七窍流血,身子尚是暖的,他的脸上全是又粘稠又浓腻的鲜血,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从眼眶内流出的血已经将它染成了深色,看起来便向没了眼珠一般。”
“鼻子里流出的血顺着向下流进了他张得老大的嘴里,不知道他之前看到了什么,张开的嘴似乎因惊吓而扭曲变形,眼前的一切远不是恐惧或害怕便可以形容的,少卿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渗着血水,空洞的看着我,屋里到处弥漫着血的腥味,浓烈的死亡气息充斥着每一处角落,刺目的鲜血从屏风处延伸到门边,让人几欲作呕。”
冷静,一定要冷静,夏青颤抖着身子,认真听赵祏对案发当晚的描述,他可是现场目击之人。
“是谁杀了他,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向屋内走去,果然,屏风后,平西将军仰面坐在浴桶内,脸上只余两个洞,极深的洞,周围都是血,他的鼻嘴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双眼已被人挖去,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洞。”
夏青霍的看向那扇屏风,上面如被浓黑的血迹泼过一般,隐约可见绘着梅兰竹菊的痕迹。
当日那是一幅怎样的惨状,夏青不敢再想像,深吸一口气,道:“王爷当时看到是在此处见到少卿大人的尸体的?”
“不错。”
“从现场留下的血痕来看,少卿大人也是在屏风后遇害奋力爬向门边,试图呼救,不过很不幸,他未能成功。”
“王爷,当时你们听到第一声惨叫,到你让少卿大人上楼查看,再至第二声惨叫传出,是多长时间?”夏青眨眨眼。
赵祏皱眉回忆,说道:“当时我们几人在楼下喝茶,少卿离开上楼时,本王刚将龙井放入杯内,接着冲下沸水,第二声惨叫响起时,正打算举杯,看到碧绿的茶叶已经舒展开来。”
夏青点点头,“那便是极短的时间了,王爷说少卿大人武功不弱,如果他在进屋第一眼便看见凶手在谋害将军的话,以他的身手,不可能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败给对方,至少,不会死得……如此惨状。
“这也是令本王疑惑的地方。”赵祏点点头。
“其实杀人不外乎仇杀、情杀、劫杀三类,从现场来看,凶手是冲着将军来的,大理寺少卿不过是倒霉罢了,将军杀敌无数,仇家必定不少,此人不但要将军的命,还将他的眼睛剜下,以凶手做案手段的残忍来看,定是血海深仇,是以当务之急,便是逐一排查与将军有过节之人。”
“他的眼睛不是凶手剜的。”
正当夏青找到感觉准备大显身手时,赵祏凉凉的说了一句。
“什……什么?难不成还是他自己剜的?”夏青不可置信的看向赵祏。
“不错,”赵祏转过身,看着夏青,道:“开封府展护卫从将军紧紧握住的双拳中找到了两颗灰白的眼珠,且在指甲内发现了些许他的碎血肉,初步可以断定他是在死前自己剜掉了自己的双眼,但是在死前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一个神勇的将军要用剜去双眼的方法来逃避他所看到的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
“经过仵作验尸,他们二人虽浑身是血,不过都是各人自己的血,此外,全身上下无他杀之痕,亦无中毒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