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姜悔2018-05-23 23:003,234

  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生怕惊醒沈京烛,踮起脚尖踩到地上,怕穿鞋会发出声音,光脚走到梳妆台。轻手轻脚解开发冠,用梳子胡乱拢了两下正准备冠上发冠,忽听榻上沈京烛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她心里有鬼,手一哆嗦,光滑的梳子从掌心溜走,她又去抓梳子,握着头发的手顿时一撒,满头青丝就跟绸缎一样洋洋洒洒铺了满背。沈京烛顿时也愣住,她的头发黑得发亮,极其浓密,及腰的长度,晨间的曦光洒在缎子上,发出柔和而又耀眼的光芒。他愣了一瞬间,看到朱刺慌忙地回过身,又一把抓起头发,语无伦次地说:“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

  沈京烛看到她的脸色,心底生出些异样来。

  林文祁和剑奴恰时推门进来,林文祁说:“朱郎君,下面有人找你。”

  然后他们俩就看到了一副很诡异的场景,两人都穿着中衣,榻上还凌乱着,沈京烛拥被而坐,朱刺对镜梳妆。没有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昨儿夜里他们俩宿在一起,剑奴张嘴结舌,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小郎君……朱郎君……你们昨天……”

  朱刺忙解释:“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咱们俩凑合凑合。”

  沈京烛觉得太阳穴也突突痛了起来,朝剑奴挥挥手:“先出去等着,我马上出来。”

  日头渐渐升起,照在客栈大门,金光灿灿的,一派好春光。相比之下,剑奴显得比较沮丧。

  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托腮,有一声无一声地叹气。

  林文祁抱臂在他旁边转悠,问:“你有没有觉得朱郎君和沈郎君他们有些奇怪?”

  剑奴目光幽怨地看向他。

  “你看啊。”林文祁添柴加火地说:“那个时候沈郎君居然主动和朱郎君住一个房间,那天晚上不是闹鬼么,我半夜去他们的房里,你猜我看到什么?”

  剑奴问他:“什么?”

  “我居然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的。”他摸了摸下巴,断言道:“他们俩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情愫。”

  说着,又试探性地说:“而且,你看啊,昨天下午,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都追到客栈,沈郎君非但一句话没有说,反而让你把她们给轰出去,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剑奴心里寒了一半,小郎君在长安好像也对女子不怎么感兴趣,不管是才华横溢的,还是姿色倾国倾城的,他看都不看一眼。可他还是怀着一种侥幸,或许他只是害羞呢?

  林文祁又说:“你看啊,这朱郎君长得唇红齿白的,就跟大姑娘一样,沈郎君就处处与他亲近,你说,他是不是就好这一口?”

  剑奴彻底蔫了气,喃喃道:“完了,完了,要是主子知道小郎君惹上龙阳,没准儿会把我剥皮抽筋,死了之后还要鞭尸。”

  林文祁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同情:“节哀顺变。”

  因为这件事,剑奴一天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他明里暗里总是偷偷观察沈京烛和朱刺。他看到吃饭的时候,沈京烛特意将朱刺爱吃的清蒸鲈鱼放在她面前,还特别贴心地给她拿筷子,吃完之后还将自己的绢子递给她擦嘴。怎么看怎么像个情根深种的小少年,于是他更加绝望了。

  最重要的是朱刺的态度也很令人担心,沈京烛将鲈鱼推到她面前,她的脸会红;沈京烛给她递筷子,她的脸会红;沈京烛将绢子递给她,她的脸还是会红。

  怎么看怎么像个含羞带俏的小媳妇。况且朱郎君说昨天夜里他们俩酒喝醉了,自家小郎君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找他喝酒?

  想到这里,剑奴恨不得一头撞上柱子,自我了断算了。

  跟他一样忐忑不安的还有朱刺,她总是担心今天早上沈京烛看到她披发的样子,会想到她是个女子。要是他因此不带自己上路的话,她难免焦灼;要是他因此带她上路的话,她更加焦灼。因此,她一整天也都心神不宁。中午吃了饭之后,她终于想到个法子自证清白。

  吃了午膳,林文祁翘着二郎腿在剔牙,朱刺搁下碗筷,对他说:“待会儿咱们一起去澡堂子泡澡。”

  林文祁下意识看了看沈京烛,为难地说:“这不好吧。”

  朱刺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说你,几天没洗澡了?”

  林文祁又偷偷看了眼沈京烛,见他正专心致志地扒拉着碗里的青菜,心中百转千回,想到他此时也许正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就有些发虚,拉过剑奴说:“我和剑奴说好了,晚上和他一起去,要不然你……和沈郎君?”

  朱刺差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剑奴先变了脸色,想着自己决计不能给他们俩再制造这样的机会,急忙摇头说:“我忽然想起晚上还有事情,你就和朱郎君去吧。”

  林文祁瞥了瞥剑奴,眼神中对他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颇为谴责,可又无法推辞,只得朝沈京烛拱拱手:“对不住了沈郎君。”

  又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答应朱刺:“好。”

  沈京烛刚下口的那根青菜哧溜一声滑进喉咙里,差点呛住他。

  朱刺和林文祁约在澡堂,在门口时林文祁还挂念着沈京烛,腆着脸问她:“朱郎君,这不好吧?”

  她铁了心要自证清白,让沈京烛不怀疑她是个女的,于是拎着林文祁的衣领子就往澡堂子里走。里面两个大池子热气腾腾,水雾缭绕,她低着头,头也不敢抬。堂子里本来就很热,她更是羞得脸上都在发烫。

  林文祁见事已至此,只得在心里默念一回“沈郎君对不住”,开始宽衣解带,朱刺下意识就要背过身去,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他颈后的一块疤,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疤痕,看起来时日已久,伤得也很深,那一块皮肤拧巴成了可怖的形状。

  “你的脖子上有伤?”

  林文祁摸了摸那块疤痕,点点头:“小的时候太皮,上房揭瓦跌下来,在石头上磨的,还好脖子没有摔断。”

  他语气轻松。

  朱刺顿了顿,那块伤看起来明明更像是被火烧过。就在她出神来,林文祁“扑通”一声跳进水池里,朝她招呼:“朱郎君,你快脱了衣服下来啊。”

  她装模作样去解衣裳带子,忽的想到什么,说:“对了,我忘了带换洗的中衣,你稍等,我回去拿衣服。”

  林文祁直嘀咕:“怎么没带中衣?”

  朱刺的脸红得就快滴血,垂着头一溜小跑出了澡堂。外头没有里面沉闷,她大口大口呼吸,心想,这下沈京烛应该不会怀疑了吧?

  她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回到客栈,正巧李湛在等她。

  “朱郎君,你回来了?”看样子他等了好些时候。

  朱刺问:“事情有眉目了吗?”

  李湛点头:“我遍访苏先生的邻居,又问了很多人,了解了些事情。”

  朱刺眉毛一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李湛不假思索地说:“苏先生本人就相当奇怪。他是去年到的徐州,在这里没什么亲戚朋友,学识极高,是个特别有才华的人。赵知府引以为小郎君的西席,平常他除了到知府府上授课,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家里,很少外出,也从来不参加徐州的各种学社。有很多人慕名前去拜访,他也从来不见。总之,他是个极其封闭的人,似乎有意不与外界的人来往。”

  “可是那天我去找他,他见了我。”朱刺说道。

  “没错,这就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他见了你。”李湛又说:“他虽然很少出门,可是每个月总会有好几天会到邻福客栈来,说是来吃他们这里的什么……”他挠了挠头,说:“什么来着,我也忘了。”

  “长坡米烂,儋州的长坡米烂。”

  “对对对,没错,就是长坡米烂。”李湛道:“他是儋州来的,喜欢吃儋州的菜倒也说得过去。”

  朱刺刚从澡堂出来,脑子还有些晕晕的,她缓缓坐到石阶上,说道:“一个不是儋州人开的客栈卖了一道儋州菜,一个儋州人不在儋州专门来吃这道菜,古怪,真古怪。”

  李湛站在她面前,描补了一句:“没错,你说苏先生他在此既无亲朋好友,又没有必须在此的事情,他究竟为什么要留在徐州?”

  朱刺也有些迷茫,根据她以前的发现,邻福客栈的鬼影杀人都是金老板和客栈的人一手操纵的,这个苏又安和其中究竟有没有瓜葛?如果有瓜葛,他在这个故事里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她想了一瞬,又问李湛:“苏先生是怎么到赵知府府上的?”

  李湛回忆了片刻,道:“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赵知府一向很在意对小郎君的培养,只要听说哪里有德学皆长的先生,不辞辛劳都会将人请来。苏先生自荐门第,本来夫人还不怎么愿意,后来苏先生又和知府府上的几名先生论学,一举获胜,夫人和知府这才引以为西席。”

  一个淡泊名利的才子,自荐高门大户,朱刺咬了咬唇,忽然理出了些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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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尹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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