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芝忙把女儿揽在怀里,震怒地看苏雅媚,“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桌子掀了,盘子碎了,那黑蛇竟还能爬来爬去……可谓证据确凿。
苏世云阖眼一叹,厉声命令,“雅媚,你马上给三夫人一个交代,为何在雅琴的盘子里放蛇?”
苏雅媚忙到厅堂中央跪下,“爹爹,我冤枉呀,这饭菜不是女儿亲手做的,是……是清璃……清璃她……”
“清璃?”巴图古丽顿生狐疑,“雅媚,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些饭菜,难道……”
苏雅媚张口结舌,欲哭无泪,“我……我……是我做的,可不是我放的蛇!娘亲,您要明察呀!”
赵灵芝冷笑,拥着自己被吓坏的女儿,怒声呵斥,“大小姐这话说得真好,刚刚,还说自己为民之表率,克勤克俭,怎么现在又把事情赖在清璃头上?你是不是觉得,清璃没有亲娘疼着,而你有当正室的夫人疼着,就可以把所有的错事都赖在别人头上?太子爷和老爷在这里,岂容你狡辩?”
宇文泰眉梢一跳,忍不住莞尔。这三夫人今儿可是奇怪了,先是苏雅琴那首曲子,然后是这番话,她怎么总是把话题绕到清璃身上去?
他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却也不枉这一餐饭来了一趟,清璃真是送给他一出好戏看。
苏世云见他话也没说,吃饱了,擦擦唇角就起身,忙跟着起身道,“太子爷,您看这……实在不好意思!”
“雅媚手艺很好,明日晌午,我还来用膳,至于苏雅琴么,还是多拿蛇连连胆子的好,本宫不喜欢胆小的女子。”
赵灵芝只得带着苏雅琴告退,回自己的院子安抚。
“本宫想起还有许多折子要批阅,所以……丞相,本宫先告辞了!”
“恭送太子殿下!”苏世云忙跟着起身送他,却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所幸,苏雅媚没有被怪上欺君之罪。
巴图古丽跟着苏世云,直把宇文泰送到大门口,朝着他的背影高呼“恭送太子殿下”。
随即,她就返回来,捧住苏雅媚的脸,“女儿,你看到了吧?太子爷对你多好……你的好日子来了!哈哈哈……你这顿粗粮饭,真是绝顶聪明!我这就派人给你传出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女儿心怀天下,以粗粮为饭,是最配得上太子殿下的人。”
苏雅媚堆上笑,忙点头,却冷汗都沁出来了。明日这饭菜,她是万万不敢再叫清璃做了。
* * *
九皇子府邸内,清璃姗姗来迟。
被九皇子府的总管阮宏带进客厅,她一抬头,正见宇文恒不羁地歪靠在宽大的宝座上,高大的身躯,俊雅不凡,霸气暗隐,比之昨日,那股迫人的气势竟是邪戾了许多。
他似懒得多看她,手上拿着一本书翻过一页,不同于平日的紫红锦袍,今日一身炫黑金纹立领锦袍,高高的黑狐皮衣领簇拥着好看的下巴,仙魔般绝美倾世。
阮宏咳了一声,瞧着主子,眼神里却有几分揶揄。
“殿下,六小姐来了!”
宝座上慵懒一声——“嗯。”
阮宏悻悻撇嘴。人家六小姐来之前,主子可是派了他打探了好几次,害得他腿都快跑断了。还有那衣裳,主子也是换了几套,才定了这套黑色的,不管好不好看的,左右能挡住脖子上那叫人误会的伤。
若说那书吧,前一刻还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这会儿却又翻书,有点多余了,一拿起来还是倒着的,竟他这精明的总管提醒了,主子才正过来的。他也实在担心主子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反而被字窥了心事去。
清璃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怪,左右看了看,见慕容红药不在,不禁更觉得奇怪。
当然,最怪的,是院子里那些芍药花和兰花不见了,换成了水仙花,君子兰,仙客来,菊*花,这房内更是一朵芍药都找不到,除了有几盆梅花盆景,便再没别的。
见阮宏疑惑地看自己,清璃忽然想到什么,身子僵了一下,忙跪下行礼,心头却莫名地一慌。在宇文恒面前真是随便惯了,竟忘了行礼,所幸是在他的府邸,这若是在宫里,怕不知闹出什么流言蜚语。
“清璃给九殿下请安。”
“免礼。”宇文恒丢开书,俯视着她,见她裙摆上染了很多血滴,不禁失笑,“六小姐这是没把本皇子放在眼里呀!姗姗来迟就算了,还穿着一身脏袍子。”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原来是骗人的!还是,他已然不是她的“悦己者”?
是了,她的悦己者,是那位叫莫恒的男子。
清璃见他若有所思地冷眸盯着自己的裙角,疑惑低头看了眼,“殿下见谅,清璃家中出了点事……”
阮宏看了眼波澜无惊却冷如冰山地主子,忙问,“六小姐不会又是被大小姐难为了吧?”
清璃看了眼宇文恒,见他脸色明显不好,忙道,“没有,没有,如今的我,只有为难别人,那有人敢为难我?是府中的护卫统领邢扎被二少爷打了,我刚从牢房里把他救出来安顿好,所以……”
阮宏又看了眼主子,“六小姐虽说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也不能为所欲为呀,那邢扎平日凶残歹毒,被打了不是活该么?”
宇文恒是突然没了舌头么?不过这阮宏问得问题,毫无疑问,也都是宇文恒想知道的吧。
清璃讪讪笑了笑,直接朝着冷盯着自己的宇文恒说道,“邢扎的确不是我该救的,可问题是……这邢扎是被我挑拨了几句,所以才和二少爷起了冲突,我若不救,那一番挑拨离间的心血就白费了。”
“你这解释倒是勉强可以过关!”宇文恒这才从宝座上起身,淡冷地说道,“所以,你就为了救一个混账,迟来见我?”
这是……吃醋了?
清璃无所适从地退了两步,双颊顿时燃了火似地烧起来。
见他越走越近,她忙继续后退,这人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门外那么多护卫丫鬟,这里面还有一群,他也不怕他家那位侍妾撞见。
见阮宏从旁别开脸,却还是一脸暧昧的笑,清璃忙低下头。
“以后清璃再不敢对九殿下不敬,还请九殿下宽恕清璃的迟到,不知……红药夫人何在?”
宇文恒在她面前站住脚步,视线一扫她略施脂粉的五官,落在她颈侧的红疹上,忍不住就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转到一边,俯首仔细看那红疹子,也贪恋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今儿这香气不是纯然的体香,带了一丝花香的甜腻,像——玫瑰!
他赫然想起阮宏半个时辰前通报的话,“六小姐还没启程,说是在膳房里烧饭呢!”当时,他气得差点厥过去,可现在……她身上没有丝毫的油烟味儿,反而这样清甜芬芳。
他满心地暗怒,焦躁,酸涩的醋,都烟消云散了。
“明明前儿晚上喝的酒,怎么这疹子还没消了?你竟只顾了救佟悦临和邢扎,不知给自己弄点药么?!”
清璃呼吸屏住,只感觉到下颌上温热的指尖散发的温度,传遍了周身,心口里咚咚地狂跳,身子也僵了,凤眸纤长的睫毛轻颤微抬,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神智就被他深幽的瞳仁吸纳了去,恍惚失了言语……
“殿下,我听丫鬟说清璃来了……”
慕容红药声音在门槛外传来,因两人暧昧贴近地姿势,她眼神冷凝了一下,忙堆上笑,大步迈进来。
“果真是来了,还与殿下聊得这样热络呢!”
清璃忙退开两步,“九殿下是好奇我脖子上的红疹子,并没有别的意思,红药夫人别误会。”
“咯咯咯……我误会什么呀?”慕容红药也凑近看她颈侧的红疹,“这倒像是吻痕,不会是三皇子留下的吧?”
宇文恒厌烦瞥了眼慕容红药,“人家的私事,就别打探了,饭菜备好了吗?”
“是,殿下,已经备好了。”
“走吧,去用膳!”宇文恒说着,兀自走出门槛。
慕容红药忙拉住清璃的手,“清璃,你再晚来几步,饭菜可就冷了。”
慕容红药一身粉红的芍药锦袍,头上金簪辉煌,脸上脂粉浓厚,一说话,那粉末还在脱落……
清璃仔细看了看,初步判断,她这人皮面具是用的太久,又总是画浓妆,干枯腐败,已然损了原来的质量。
“实在抱歉,因为有事,所以耽搁了。”
“昨晚我都听到了,大小姐也真是的,她讨好太子爷,不懂厨艺也该学一学,竟非要你代劳!”慕容红药说着,朝着前面的宇文恒看了眼,大声地问道,“太子殿下感念你两次救她,定是为你去的吧?从前,他总是私下去见你,还叫我们给他掩护,那番情意,不言自明!”
清璃失笑,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这女人可真是够拼的,叫她这个情敌来就算了,说话还这样没头没脑的,还好是碰上她苏清璃,如果是碰上了别人,怕是早就一句话戳到皇上面前,把整个慕容府给屠尽了。
“太子殿下叫你们掩护?红药夫人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