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照片时，我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猛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一直呜呜地哭，举着这张照片，一直问我，是你不？闺女，这照片上的人，是你不？
我像是被人抡了当头一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闺女，你把我们家乔乔，弄到哪里去了？！”她泪眼婆娑地问我。
我手脚冰凉地看着那婆婆，不停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黑金派对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乔薇。
她以前也三天两头玩儿失踪，所以，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这位老婆婆告诉我说，她的大孙女，从黑金派对的日子起，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她，真得失踪了。
能从星海号上活着回来，已经是我的幸运了，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乔薇去了哪里？
想到她那天晚上灌下去的十包椿药，想到那一池子的男人，想到那一夜的疾风骤雨，我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记得有人跟我讲过，做了“幸运女神”还能全身而退的女人，没有几个。
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乔薇可能已经死了？
我蓦地看向老太太：“是谁给你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显然是经过PS处理过的，照片上的男人都被P掉了，只剩下我和乔薇。
记者们，显得比我更在意这张照片。
有一个记者甚至一把从老太太手中，抽出那张照片，对着一阵猛拍。
“苏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张照片拍自什么场合吗？为什么你会以这种姿势，被吊起来？”
“苏小姐，照片里的乔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她的失踪，真得跟你有关系吗？”
“苏小姐，您是不是涉嫌一起刑事案件？”
……
问题铺天盖地地卷来，我死死地盯住那个跪在我面前的老太太看，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诡计的味道。
可惜没有，她脸上的悲伤，是绝对真实的。
虹姐说：“苏米，有人要搞你。”
我不知道那个要搞我的人，会不会是眼前这位老太太，可是这张照片，我却从某个人的手机里面，见到过。
任凭记者发问，我就像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黑金派对就这样公布出去，照片里，我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挡。
为了能够完成学业，我一直委曲求全，小心翼翼地隐瞒着自己在红夜工作的事情。
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一个被爆出来的，竟然是最最不堪的黑金派对。
冯可武抢过照片，两三下就撕了个粉碎。
“你们瞎起什么哄呀？这照片明显是P的，你们看不出来呀？我跟你们讲，你们谁敢瞎编乱写，以后都给我小心着点儿！”他像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一般，放狠话威胁记者。
然而，闪光灯一片，记者们只是更兴奋地冲着他一阵猛拍，猜测着这个身上沾染着油污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是不是能够挖出更爆料的新闻。
我轻轻握了握冯可武的手腕，假如我的人生就这样结束，我不希望，再把他给拖进去。
“走吧，回家。”我说。
冯可武帮我掰开老太太的手，扶着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可是，周遭的人群，就像是苍蝇一般，死死围住我，让我寸步难行。
刚走了几步，就有两个大高个儿站到我面前：“苏小姐，有人报警说，你涉及一起人口失踪案，请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配合调查。”
警察赶来得如此迅速，一定是有人提前报了警。
我面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我忽然明白了，之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记者。
记者，警察，老太太……呵，准备得还真充分。
我透过人群，环顾四周，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靠在路边。
是你吗？
莫沫！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嫂子不可能拐卖人口！什么人口失踪案，肯定和她没有关系的。”冯可武梗着脖子，替我分辩。
“一切还得等调查以后，才能下结论。”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洛家别墅的大门口处，冯可文正焦急地朝我们这边跑过来。
我跟警察说：“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可是，今天不行。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处理最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被我的表情惊住了，也或许这里太多记者，又是在洛家别墅附近，警察居然说了一个“好”字，就给我让开了路。
我想要走向冯可文，可是，老太太似乎怕我跑了，就一直跪在地上，重新抱上我的腿，不停地哭：“闺女，你不能走，你得告诉我，我家乔乔去哪里了？她是我孙女呀！我的孙女丢了，你到底见到了没有？”
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判断，这个老太太，到底是否真得是乔薇的奶奶。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断定，如果她幕后的人，真得是莫沫。
那她赢了。
找一个七旬老妪过来，不能打不能骂，连句重话都不能对她说。更绝的一点是，她连标准的普通话都不会讲，我连跟她讲道理，都很难。
不论我怎么说，老太太就是一个“缠”字诀，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冯可文跑得气喘吁吁：“嫂子，云川哥他……”
他话音未落，我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蓦地出现在洛家别墅的大门口。
是他吗？
我透过鼎沸的人群，仔细看着。
洛云川一直都是宽腰窄臀的模特身材，穿着西装，特别有范儿。可是，远处那位，为什么那么瘦？黑色的西装就像是挂在身上一样，风一吹，裤管儿和袖管儿就微微飘荡。
可是，我却无比肯定，他就是洛云川！
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就笔直地站在洛家别墅的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不靠近，也不走开。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洛云川，你终于愿意出来见我了吗？
我哭了，哭得很开心，有冯氏兄弟帮我拨开人群，我咬牙，拖着扭伤的右脚，一步一步朝着洛云川走去。
耽搁了一会儿，脚背肿得更厉害了，每挪动一步就疼得钻心入肺。
可是，前面那人是洛云川呀！这点儿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嫂子，我背你过去吧！”冯可武蹲到我面前，要背我。
我拒绝了他，有些路，再苦再难，注定要我自己去走。
人们包围着我，像是鱼群一般前行。
走得越近，我就越能看清楚洛云川的脸，他憔悴得厉害，脸色呈现出营养不良的蜡黄色，一双迷人的眼睛，此时，已是眼窝深陷，两颊也深深凹陷了下去。
更让我在意的是，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神！
双目只是一片死气地盯着我，连“看”这个动作基本上都可以忽略。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洛云川吗？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加快脚步，可是，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若不是冯可文扶了我一把，我肯定会跌倒。
而，在我要跌倒的瞬间，我看到洛云川的手，下意识地往前移了一寸。
这是想要扶我的动作吗？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见到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我都会感到无比欢喜。
有洛云川这种大咖出现，记者们纷纷放弃了我，转而去围他。
洛云川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不用他开口说话，他周围的保镖，已经拉成了人墙，将记者拦在外面。
我喜极而泣：“洛云川，太好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此时，我和他，只有四五米远的距离，只要我再往前一步，再一步……我想要去牵他的手。
“洛云川，你不要动。这一次，让我走向你！”我加快脚步，疼又如何，就算走废了，走断了这只脚，又如何？
在一片闪光灯下，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洛云川。
我知道，这是我一生中，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也是最重要的一段路。
当我真正站到洛云川面前的时候，整个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他的目光，阴暗得吓人，看我时，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我站在他面前，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洛云川，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的唇角牵动了一下，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忽然牵了我的手，带我朝洛家别墅院内走去。
没走太远，我们就上了一辆车。司机把车开得很小心翼翼，速度极慢，近乎停止得平稳。
我和洛云川并肩而坐，他松开了我的手，目光幽幽地落在我红肿的右脚上。
“啊，没事儿。”我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右脚，赶紧说。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我想，我已经被埋得很深了。在洛云川面前，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变得那样无足轻重。
他的眼神，始终一片幽暗，终究是没说什么。
别墅外面，记者、警察、老太太……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此时，我的世界里，只有洛云川。
我心中默默地想，见完洛云川这一面以后，我就知足了，再也不会去打扰他。
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以前，我们始终无法越过阶级贫富的鸿沟天堑。
以后的那道沟，更难以逾越吧？
黑金派对的事情，被媒体大喇喇地报道出去以后，我还有勇气再活下去吗？！
我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跟着洛云川，走到别墅后面一间小二楼里。他走得很慢，我走得很疼。
进屋以后，他就找了一处柔软的圈椅，安静地坐了下去。
一言不发，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一样，安静，淡漠。
“洛云川……”我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有话想要跟他讲。
任正川院长此时也在屋子里，他让人帮我处理了脚上的伤，叹气摇头得示意我别再说话了。
“他现在已经主管地关闭了与外界的通道，把自己封印在了孤独黑暗的世界里面。苏米，你知道，他刚刚能够到大门外去见你，对于一个重症抑郁症患者而言，是多大的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