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盯着我看,高杨的话歧义太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他跟我有什么龌龊的约定。
我的脸,腾得烧了起来。
刚想让他不要乱说话,李小小已经提了拖把,朝高杨的脸怼了过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男人!居然敢打苏米的主意,你……你……吃屎吧你!”
李小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提着用来拖厕所的脏拖把,使劲儿往高杨脸上戳。
高杨蹲着,动作有些迟缓,被李小小戳中好几下。
他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躲开李小小的攻击,警告李小小说,要是她敢再欺负他,就让她好看。
我了解高杨的脾性,他是那种脾气很直很冲的人,把他惹恼了,他真得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赶紧拉了李小小,让她站到我身后。
“臭小子,还敢威胁人?你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我妈又是一顿“擀面杖炒肉片儿”,招呼在高杨身上,“你要是敢打苏米主意,看老娘不揍死你!”
“我……我……”高杨被我妈连打带骂,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哭丧着一张脸,委屈地说了句,“我上厕所尿尿,走错房间了,行不行?!”
“行!”我妈把擀面杖一丢,一脚把高杨踹出了家门。
她累得气喘吁吁地瘫在沙发上,活动着胳膊,说:“老咯,打个人都这么累。”
李小小现在对我妈,已经崇拜地五体投地,“战斗”一结束,就赶紧给我妈捶腿捏肩,忙得不亦乐乎。
“女儿,你实话实说,那小子是不是一直在打你主意?”我妈喝了一口水,问我。
我沉默了片刻,看了眼沈梦紧闭的房门,还是决定把高杨对我做过的恶心事儿,还有昨天他在沈梦床边说的话,都告诉了他们。
李小小听完,气得不行,直骂高杨是渣男。
我妈面色凝重地跟我说:“女儿,你必须从这座房子里搬出去。今天就收拾东西,跟我搬别墅里去住。”
我:“……”
我觉得,不管什么事情,我妈总是能七拐八绕地,绕到搬到别墅住的事情上去。
李小小怕我真走了,抱着我的胳膊,说舍不得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妈,你别劝我了,我是不会搬的。”
洗漱完,准备回房间休息时,沈梦起床了。
她一言不发地洗漱,抱着书本去上课,脸色还是很差。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沈梦一向警觉,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醒。
或许,她知道了,但是已经懒得管了?
我总觉得,现在的沈梦,已经不像是以前的她了。就像是一下子从二十岁的女孩儿,成长为七八十岁的老妪一般,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看着就让人心疼!
嘱咐李小小看好沈梦,我上午没有课,就睡了个回笼觉。
十点钟,拿着整理好的漫画,直奔漫画编辑的公司——九州漫画。
我出门时,我妈不在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一进到九州漫画公司,就被贴了满墙的漫画图片给震撼了,里面有几个漫画人物我认识,不过,多数很陌生。
对于没有童年的人来说,漫画这种东西,离我太遥远了。
一路上,我都信心满满。
齐阳的漫画这么好,编辑一定会喜欢。
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齐阳漫画里的两只小猫咪,一定会成为这家漫画公司的招牌漫画形象。
我循着门牌,一路找到了昨天那个编辑的办公室。
门牌上写着副总编辑,呵,职位还不低。
我敲敲门,门就自己开了,此时,他正两条腿大喇喇地分开搁在桌子上,倚在椅子上,很没有形象地睡觉。
他嘴角耷拉着一条晶亮的口水……
额……我真得很头疼,这种时候,是否应该进去?
被人看到如此邋遢的一面,总归会不爽吧?
正犹豫时,走廊里忽然走来两个男人,一胖一瘦,我往旁边躲开一点,让他们俩过去,并没有太在意。
然而,这两个男人却在我身旁顿住了脚步。
“苏米?!”
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仇易那张斯文败类的搞笑脸。
他身旁,站着一个肥硕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我在公司的形象墙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这家公司的老板——王九州。
“你怎么会在这里?”仇易问我。
自从百合警告我不要跟仇易过多接触以后,我都尽量绕着他走。
如今,面对面撞上了,我只能自认倒霉。
“我来办点儿事情。”我的语气很疏离,他应该能听出来。
“什么事情呀?”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漫画本上,“你爱画漫画?拿来给我看看!”
他朝我伸出手,我却下意识地就把漫画本藏在了身后:“拙作而已,哪里敢劳烦仇总过目?!”
仇易的笑容僵了一下,在王九州面前吃瘪,明显有些不爽。
“我今天来,就是跟王总谈版权收购的事情。打算从他们公司买一批漫画的影视改编权,每一个创作者,都有改编影视的梦想,苏米,你不想自己的漫画也被改编成电影吗?”他问我。
被驳了面子,就丢块肉过来,这种手段,我见过太多。最终,也无非就是逗逗你罢了。
我保持客气地微笑:“仇总,谢谢你的好意,我没这么大的梦想。”
仇易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
王九州见他尴尬,赶紧插话进来:“苏小姐,你是要找睡九州吗?”
睡九州?
我愣了一下,赶紧点头。
昨天晚上,正在睡觉这位爷确实有跟我说过,他叫“睡九州”。
每一个漫画作者和编辑,都有自己的笔名,当时我虽然觉得这名字挺拗口,但是,并没有多想。
现在,看到他的睡姿,就觉得这笔名很贴切。
可是,再看看王九州,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由得抱抱胳膊,有点儿冷。
王九州恶作剧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睡九州”身后,猛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把后者拍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靠,狗胆包天,敢偷袭本大人?!本大人先爆了你的菊花!”眼睛还没睁开,就爆出一长串句子。
气势汹汹的一巴掌朝行凶者脸上拍了下去,这才看清楚身后站着的是王九州,“睡九州”同志,这下子再也不困了。
王九州拉着一张黑脸,左边腮帮子上带着清晰的五指印,对“睡九州”低声耳语几句,就跟仇易一起离开了。
我尴尬地跟“睡九州”面对面坐着,把漫画本送到他面前。
他随便翻了几页,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这种表情,让我惴惴不安。
是漫画不好吗?
见到这么好的漫画,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签了。”他有些懒散地把漫画本丢到一旁。
我超惊喜,激动地两手握着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能出版?准备发行多少册?
“睡九州”完全没兴趣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简单敷衍几句,就让我离开了,说是以后会电话通知我。
我心中有些犯嘀咕,为什么他说可以签这本漫画,却一点都不热情?
是不是搞艺术的人就这样子呢?
我没有跟“睡九州”这类文化人接触过,一时之间,也摸不清他的脾气,很害怕如果我再烦他,他会反悔,不给齐阳出版漫画了。
只好听话地把漫画留下,乖乖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虽然他答应签约齐阳的漫画,但是,我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尤其是,他看漫画时,就像是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让我特别难以接受。
走到九州漫画外面,我实在没忍住,就在写字楼的楼梯间里面,给涛哥打了个电话。
他接电话时,还在睡觉,说昨天“睡九州”虐了他一整夜,害得他到现在腰还疼。
我配合他的冷笑话,笑了两声。
把“睡九州”看到漫画时的反应,告诉涛哥,让他帮我分析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涛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太较真儿,能签不就可以了吗?
我说不一样,这本漫画,对我来说,意义特别重。我希望它能碰上一个欣赏它的编辑,能遇上一群懂它、喜欢它的读者。
“苏米,谢谢你,让我记起了以前的我。”涛哥沉默了许久,忽然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而后,就挂了电话,完全把我的疑问给丢在了脑后。
我……
涛哥刚挂断电话,罗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米,你来警局一趟吧,凶手找到了。”
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右手举着电话搁在耳边,完全动弹不得。
好半天,我才说出一个“好”字。
放下手机,只感觉心脏跳得特别快,激动得无以复加。应该是开心的,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脑中有根弦,“啪”得一声断了。
我在无人的楼梯间里,放声痛哭!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总算是把汹涌的情绪释放出去。
补了妆,才走出楼梯间。
本来想乘电梯下楼,可是,下到一半,我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九州动漫公司,直奔“睡九州”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睡九州”在跟人抱怨:“要不是老板跟我说,‘就算她送来的是狗屎,都要签下来’,那种垃圾玩意儿,我一定给它扔出去!”
我瞬间懂了他为什么态度暧昧,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样,疼得受不了。
心疼之下,萌发出滔天怒火,我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伸手从他办公桌的边角处,拿出齐阳的漫画本。
此时,“睡九州”一手抽烟,一手打电话,漫画本的封皮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烟灰。
我反感地抖掉那些烟灰:“你有认真看这本漫画吗?有了解过漫画背后的故事吗?知不知道这本漫画的作者,有着多么光荣的身份?做着多么伟大的贡献?如果没有他们,你能安安心心地在办公室里睡觉?!”
“只看一眼,就扔到一边,你不根本就配不上这本漫画!”
我说完,无视“睡九州”瞪圆的眼睛,拿着漫画,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海城市刑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