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灯光昏暗,只有悬顶的彩灯,有规律地闪烁。
一开始,我只看到了一个黑白的监控画面,画面里的人和物都乱糟糟的,认真看了几分钟,才弄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
我脑子里,似乎滚过一声炸雷。只剩下一个想法,张美丽疯了?!
愣了三秒钟,才发现自己的脸红得不行,赶紧别开眼去,不好意思再去看监控。
这是监控视频,没有声音,不过,从张美丽夸张的表情和体位,现场的激情和火热情绪,几乎能穿过屏幕释放出来。
而,跟我走时不一样的是,此时,那些“少爷”们的脸上,都戴着半遮面的舞会面具。
这种半遮半掩的状态,更加添了一丝靡乱。
我别过脸去,心“噗通噗通”地狂跳。
洛云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伸手,搂住了我的腰:“害羞了?”
我抬头看他:“他们是你的人?”
“之前不是,现在是了。”洛云川给我的答案,有些模棱两可。
我疑惑地看向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包厢里的时候,这些“少爷”虽然也讨好我,却并没有不顾分寸地试探过我。而且,跟我喝酒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让着我。
难道这一切,都是洛云川事先安排好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实在受不了跟洛云川一起待在监控室,这感觉,就像是跟他一起看某国动作片儿一样,让人羞臊。
洛云川懂我,没等我开口,就伸手关掉了显示器。
“苏米,你以为,有个能管海城高位者叫‘哥哥’的女人,会找不到好的投资项目?”他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我。
昨天晚上,我们和洛云川他们在走廊上偶遇的时候,张美丽一看到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就激动地凑过去。从他们的交流来看,他们确实很熟。
“你是说,张美丽在耍我玩儿?”我终于知道,自己刚刚那种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不对,张美丽刚刚递给我的那瓶酒?”
“终于明白了。”洛云川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微微扶着后脑,看傻瓜一样看着我。
“你是说,从昨天见面开始,张美丽就给我设了一个局?”我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然后……”
“然后,让你成为监控画面里的人。”洛云川微眯着的眼睛里,赫然露出一丝凶光。
我的手脚蓦地一寒,心脏一阵“噗通噗通”地乱跳。
所以说,如果不是洛云川未卜先知地护着我,那么,我现在……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是想不通。
沉默了一会儿,洛云川坐起身来,从电脑主机里退出一张光盘。打开门,交给外面的服务员。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我知道,有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害你!”洛云川走到窗户边,轻轻撩开窗帘,从窗帘的缝隙里,朝外看去。
这间监控室,位于桔色公馆的一楼,刚好毗邻金银街。从窗口看出去,就能看到路两旁停着的车辆。
服务员拿着那张光盘,左右看看,做贼一样快步走向其中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他敲敲车窗,车窗玻璃就降了下来,一只纤细白润的女人的手,从车里伸出来,接过了那张光盘。
车窗玻璃只降下来一半,借着路灯的灯光,我看到车内的女人微笑着的眼睛。她抬眸,意犹未尽地看了桔色公馆楼上的包厢窗户一眼,那角度,看得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二楼尽头那一间。
随后,车窗玻璃再次升起。黑色轿车缓缓启动,驶进了夜色之中。
“田雨欣?!怎么又是她?!”我蓦地攥紧了拳头。
黑暗之中,洛云川的手轻轻地附在我手上,温热地大手紧紧包裹着我的拳头:“想报仇吗?”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洛云川:“你有什么好主意?”
“跟我来。”洛云川牵着我的手,快步走出桔色公馆,上了车。
“阿东,还能跟得上吗?”洛云川一上车,就问阿东。
阿东用一贯的,毫无起伏的语气回答:“洛总,您放心,我在她们车上装了定位器。”说话的同时,车子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只见,车子的导航显示屏上,一个红色的小红点儿,一闪一闪得向前走。我们的车子,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它。
半路上,阿东拨打了110,用蓝牙耳机打了个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
“搞什么鬼?”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洛云川,他却像个闲散大爷一样,背靠着座椅,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傻丫头,以后对任何人抱着七分诚意的时候,都要多留出三分戒心。不要以为,什么人都是好人!否则,你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洛云川像个长辈一样,幽幽地警告我。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是出奇得冰冷。
被他看扁了,我本来很窝火地想要开口反驳他,可是,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我却禁不住心疼他。
一个从小就被自己家里人算计和陷害的人,终究是练出了覆盖全身的盔甲,和一双识破骗局的火眼金睛。可是,这样的洛云川,幸福吗?
我默默地牵住洛云川的手。
导航上的小红点儿,在离我们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停住了。
阿东把车子平稳地停在路边,侧前方,一辆警车逼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两名警察站在商务车旁边,敬了个礼:“您好,请出示您的行驶证和驾驶证。”
商务车驾驶座的车窗打开,司机递出了证件,警察核实后,说:“有人举报,您的车内有违禁物品。请配合我们的检查!”
我们的车,停得离田雨欣的车很近,连司机发火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交警同志,您是新来的吗?我们这辆车,可是田氏的车!”司机仗着有田氏做后盾,下巴扬得高高的,冲着交警叫嚣。
“我不管你们是谁,请配合检查!”交警的火气,一瞬间就给撩了上来,嗓门儿也高了起来。
透过商务车的车窗,隐隐地看到,里面有一丝亮光。
半晌之后,阿东接了个电话,转头,跟洛云川汇报,说:“洛总,视频已经传到网站上去了。”
“进行下一步。”洛云川的唇角,微微上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扒着车窗,一瞬不瞬地盯着田雨欣的商务车。阿东说完视频上传成功以后,田雨欣车里的光就消失了。
这边,司机和交警相持不下,引起了交通堵塞。后面被堵的车,纷纷鸣笛,不爽地抱怨,有的司机还拿出手机,拍视频发朋友圈儿。
“如果您还不配合,我们将实行强制措施。”交警公事公办地警告他们。
那司机双商都太低,警察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强调,说他们家总裁是田浩,田氏集团的掌门人!生怕别人不知道,田氏有违法乱纪的嫌疑,还不配合警察工作。
这场戏,越看越有趣了!
我这边正扒着车窗,看得津津有味儿,洛云川却突然问我:“苏米,如果你是田雨欣,你会怎么做?”
“我会在一开始,就配合交警的检查。回家后,再开除这名司机,真是太能惹事儿了!”我说。
“思路是对的,不过,你还忘记了一点。”洛云川说。
“什么?”我疑惑。
“车子里,有违禁物!”
“那张光盘?”
洛云川笑得很邪魅地点点头:“起码,先要尽快把光盘处理掉,再接受警察的搜查。而不是,傻到亲自把视频上传到网上去。”
经洛云川一点拨,我想明白了,刚刚商务车里的那丝光亮,到底是什么。
田雨欣以为那监控视频里的人是我,所以,在面临警察的临时盘查时,怕光盘会被没收,就匆匆忙忙地把视频上传到了网站上。
为了整我,这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下子,戏就更好看咯!
洛云川变戏法一样,从车载冰箱里,端出来一盘切好的西瓜,用牙签插好一块儿,递到我嘴边:“我们要做合格的‘吃瓜群众’。”
我一边笑洛云川太坏,另一方面,我现在却爱死了他的坏!
就着洛云川的手,我张嘴,吃掉了那块习惯。
洛云川从背后揽着我的腰,头挨着我的头,跟我一起,津津有味儿地看着前面路口,正在上演的好戏。
商务车终于挪了地方,缓缓地开到路边。
车门打开,田雨欣优雅地从车内走出来,瞥了交警一眼,十分霸道地说:“要搜查是吗?好,我给你时间搜查。不过,待会儿如果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我明天可要约你们上司喝茶,好好叙叙旧。”
一句话,说得不咸不淡,却是满满的威胁。
我想,如果这话放在一开始说,那两名交警可能还会发憷,事情有可能还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机会。
可是,刚被司机挑衅过,现在又被正主儿威胁。我们警察叔叔也是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哪能忍得下这口气。
警察钻进商务车里,仔细翻找的时候,田雨欣站在路边,一脸的轻松得意。
旁边的灌木丛动了两下,两个长得极为相似的少年,从灌木丛后面冒了出来。
其中一个举着手机,冲着夜色中的车流,沉醉得一通拍。
摄像的同时,还在做着网络直播。手机转向田雨欣时,少年眼睛一亮,就巴儿巴儿地跑了过去。
“呀,雨欣姐,真是好巧,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来,给我的粉丝打声招呼!”
摄像头对准反田雨欣,一贯注重形象,她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声“嗨”。
镜头一转,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冯可文、冯可武,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一落,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蓦地盯紧了正在车厢里搜查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