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杰的盘算
冷嘲2018-10-16 12:003,586

  等到那一高一矮两个白须老者护着三眼城隍和胡衍远去,一宁头顶还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他解开上衣,两胁各有一个深深的黑色手掌印。他面如金纸,渗着豆大的汗珠努力运功半晌,这才缓过气来。

  站起身微微一个踉跄,一宁咳了两口血痰又是一个哆嗦说道:“松鹤二老果然名不虚传,是和尚托大了。”

  李杰看着四人远去的身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时候一个和尚大叫道:“快看!”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都吓得抽了口凉气,不知何时,地上竟然长了四棵枯藤缠绕的树,足有两三人那么高!

  一宁咳嗽着走过去,隐约在粗藤缠绕勉强分辨出一张人脸,僧袍早就被藤蔓生长撑的支离破碎,僧人的尸体也早就不见人形,扭曲不堪的在藤蔓间错落,只有汩汩的血水顺着藤蔓流淌。

  “大青莲……”李杰捂着鼻子走到两棵“树”之间,左右看着,随即又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

  一宁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见那病无常却假装不见,心里不满却不说破:“那几个人太蹊跷了,谁能凑齐这么多高手齐聚,我这就要回京复明玄洪大师,李公呢?”

  李杰看了一眼远处半躺在地上正在包扎的邓通和,无奈一笑:“我也一样。”说完转身就要走。

  “慢着。”

  一宁和李杰同时转身,只见周肃灵站起身子说道:“那伙人不是来找李公的。”

  “哦?”李杰眉梢一抖,眯着眼打量着周肃灵问道:“那是来干什么的?还和你们一路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拿余光扫着一宁和尚,意思很明白,你看着办。

  “他们伤了凌老爷子,我们纠缠不过也是被逼逃脱。他们紧跟着我们进来,就在这里遭遇了。刚才他们的手段一宁师傅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斗不过。说白了混战一团,我们也是被人算计的。”

  周肃灵顺水推舟,将自己摘脱的干干净净的。

  “那他们是来干什么呢?”一宁皱着眉头问道,一边心里一团乱麻,这里面的事情自己已经分辨不清了,只能回去让玄洪方丈来抽丝剥茧。

  “他们是为了抢夺李公怀里藏着的八卦镜。”周肃灵将“藏”字略略说重,他心里清楚,自己拿不到,也不能让李杰带回去!

  “八卦镜?”一宁转向李杰,探寻的问道,身边的僧人默契的朝一宁身边靠了两步。

  李杰“嗨”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事物,有些玩味的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心里急速的思索:“这个‘胡大人’盯着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这个不起眼的镜子里面有什么玄虚?”

  他这么一想,奇货可居的心思油然而生,紧紧攥着八卦镜轻松的笑道:“这么个破镜子,是原来悬空观清溪道长身上的事物,清溪道长被邓大人拿住准备解送进京,可惜人死在邓大人手里,这个八卦镜嘛在我这里也准备递交皇上的。”

  一宁和尚手朝身前一摊,温和的说道:“可否让小僧一观?”

  李杰捏着八卦镜的手微微一停,有些尴尬的还是犹豫着将八卦镜递了过去,余光却阴狠的看了周肃灵一眼。

  一宁接过八卦镜,手往下一沉,心里起了疑,着小玩意竟然这么重!

  他端详了几眼,看见八卦镜中间本该是阴阳双鱼的图案仿佛起了雾气,似乎里面有东西在动,可仔细看却没有什么异样。

  他垫了垫手中的镜子,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八卦镜看着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毕竟是悬空观的东西,也算一个凭证,那神乐观的观主王昇便是悬空观出来的人,目前玄洪方丈已经亲自带人去问话了,这个镜子……”

  一宁和尚看着李杰咧嘴一笑,这才看出他端然肃穆的面容下掩盖不住的孩子气:“这个镜子可否让小僧带回去看看?正好悬空观的事情玄洪大师过问,应该用的上。”

  话语虽然是商量,可手却紧紧贴在身前不动。

  李杰尴尬一笑,腮帮子微微一鼓,咬着牙笑道:“那有什么,一宁师傅要是用得到,给你就是咯,”他顿了顿又说道:“可是这功劳一宁师傅一定要算我一份啊。”

  一宁和尚莞尔一笑:“小僧跑腿办差,功劳分毫不受,都是你李公的。”

  接连几日的暗斗明争终于告一段落,众人都表面安然,心里都默默盘算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往京城进发。

  ……

  奉先殿不知何时已经修缮完毕,气势比原来更加的恢弘,只见两个灵牌孤零零的立在案架上,一个是太祖皇帝周明璋的,一个是兆德太子周权的。

  新皇周枥恭肃的持香祷告,随即郑重的将香插上,凝目端详着两面灵位,烦乱的心虚渐渐平息,可一种莫名的惆怅突然袭上心头。鎏金珐琅鼎的香太浓,他不耐烦的嗅了嗅,转身到了正厅,站在丹墀下深深吸了口气,好像要用夜风中清冷的寒气将胸中的郁闷驱散。

  “皇上,”随着一声低声的叫唤,周枥醒了醒神,只觉一件锦团锈龙的袍子轻轻被人披在肩头。

  他皱了皱眉,还是看着夜色中黑暗的宫墙问道:“西北那边怎么说的。”

  李杰早就打好了腹稿,略略定了定说道:“西北大捷,秦王居功至伟。全军将士如臂使指,奋不顾身,的确打的激烈。”

  这是李杰下的第一步棋,“居功至伟”、“如臂使指”,这两个刺耳的词也是斟酌再三的。

  “唔,继续说。”周枥的侧脸映着殿檐下随风微微晃荡的灯笼,显得有些模糊。

  “十万大军,兵分四路,东南西北都围的铁通一块,奴才是监军,的确是看到的。但是匈奴人悍勇,杀了一记回马枪,总督姜恒战死白胜关,然后突破十四爷肃王的防线逃窜,虽然不甚圆满,但是些许残余,日后也兴不了大浪了。”李杰的第二步棋紧接着悄然布下。

  云层沉重而又缓慢的在天幕上移动,终于露出那抹淡淡的月光,周枥抬头望着神秘莫测的苍穹默然不语,

  一阵寒风袭来,周枥吸了口气,抬脚便下了台阶,慢慢躲着步子,李杰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听说你和邓通和起了龌龊?竟然都杀得你死我活?”周枥高大的身躯在园中骤然站定,李杰吓得心一停,尽管早有准备还是被君王的威慑震得有些气短。

  “奴才只忠陛下一人,曾私下建言不宜久战,但是秦王和邓大人却对奴才的拙见冷嘲热讽,奴才……”

  “你是监军,不可左右军务,秦王的折子里也说了这个事情,战况八百里加急,雪片似的往朝廷传,陈光和任秋梁还有姜恒的战报也的确对的上。”周枥对身后的李杰不理不睬:“你专擅的过头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带着无形的威压,将李杰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从容跪下说道:“皇上说的是,可是奴才衷心可表,监军不可左右军务奴才哪里敢擅作威福,可是兵凶战危,战局变幻莫测,奴才也是无奈之举。”说着竟然扶地不起,哭的呜呜咽咽。

  周枥略一诧异:“无奈之举?”他咀嚼着李杰的话语,仿佛看着一直瑟瑟发抖的小猫一般,竟然噗嗤一笑说道:“怎么个无奈,说说,先别哭。”说着竟然弯腰将李杰搀了起来。

  李杰心里暗喜,脸上却还是泪流满面的愁苦:“邓大人看不起奴才的身份,奴才是知道的。可是平心而论,奴才也是监军,替天巡狩,打狗还要看主人,邓大人作践奴才也就罢了,可是把奴才一个人抛下,自己去前线和秦王连日探讨战局,奴才心里不好受。”

  周枥笑容微微一僵,眼神盯着李杰,尽量温和的说道:“什么意思啊?”

  “奴才其实心里知道他们的好意,是怕奴才在前线受苦,邓大人毕竟行伍出身,也想借着机会和秦王再立战功,毕竟他们也是老军务,互相也熟悉,可是奴才受不了别人的冷眼,堂堂监军退居敌后,知道的是夸奴才不左右军务安顿后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奴才贪生怕死呢。”李杰终于露出黑暗中的獠牙,将致命的杀招终于显现出来。

  “他们?”周枥敏锐的捕捉到李杰话语里的遮掩,厉声问道:“你个狗奴才!跟朕说话云里雾里的,你让朕猜你的心思吗!到底肚子里装的什么狗屁倒灶的货!说!”

  李杰吓得一个激灵,赶紧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体谅啊,奴才一个小太监,哪里敢随意挑拨君臣、兄弟之间的间隙,奴才又怕皇上不知,只能如实说,不敢随便添油加醋啊!”

  “间隙,什么间隙!”

  “邓通和和秦王是旧交,他们当面跟我说过,秦王早年救过邓大人。在酒桌之上,臣其实也是好意提醒,匈奴人悍勇,狗急跳墙,北地地势辽阔,光靠十四爷的游骑部队恐怕未必兜得住,应该加速攻城。”李杰仿佛受到了惊吓,连珠炮一般的说着。

  “嗯,然后呢。”周枥听着催着。

  “然后他们说臣擅自干涉军务,后来姜恒百胜关战死,可是十四爷的主力据说就在附近,可是……匈奴人北逃。”李杰刻意顿了顿,低埋的面庞,瞳仁却晶然生光:“臣不敢妄语天子家事,可是西北一年有余,为什么迟迟不决战,非要拖到现在?”

  “这些我都知道,秦王在折子里也说了这些事情,邓通和的事情我知道,你多想了。”周枥眼神空洞的看着夜空,乌云浮动,又将那一弯月牙遮的严严实实,再无一丝光亮。

  黑暗里,李杰沉沉的补了一句:“秦王府里藏了悬空观的道士,这个道士却死在邓通和手里。”

  “嗯?怎么死的?听说那道士不是悬空观的前辈高人吗?”

  “不错,是当年太祖皇帝特地召见过的老人,邓通和看押他,他却死了,一同死的还有个人,正是因为这个,奴才才死里逃生,险些被人灭口。”

  “谁?”周枥身上泛起了一丝凉意,紧了紧袍子问道。

  “王昇。”

继续阅读:第三十一章 君臣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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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殿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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