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怀恨
冷嘲2018-05-17 12:002,566

  “他还活着?”

  “他肯定活着。”

  张韬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他心中存着步步为营的念头,想借着当年的生死交情怎么也要套出点话才行。

  “胡家对我有恩,胡衍不是坏人,你不要咬着他不放,我清楚你的手段。”凌老爷子将折断的烟杆放在桌上,“你小子,石头缝里都能挤出油来。”

  “胡衍……可惜啦,走了我们俩当年的老路,趟进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日头渐渐的高了起来,金灿灿的阳光透进饭庄,斜斜的照在两个人的面颊上,一个风霜满面,一个两鬓沧桑,故友重逢却没有一丝的轻快,反而都心如坠石闷沉沉的坐着。

  隔了一会儿,凌老爷子抿了抿嘴才说道:“当年黑子的尸体我看了。”

  张韬眼皮豁的一睁,认真听着凌老爷子的后话。

  “他被人活活栽成了一棵树。”

  “是‘大青莲’……”张韬抽了口凉气,有些颤抖着喃喃说道。

  “不错,江夏镇的案子看似了结,可是你我心知肚明,当时的光景再继续追究只会君臣猜忌、父子相疑、骨肉相残!到时候,哼哼,天下大乱!”

  “当年谁能想到,小小江夏镇竟然能让满朝的大臣坐如针毡,就是太祖皇帝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张韬看着店门外的络绎来往的人群,回忆着当年的林林总总,“江山初定,太祖皇帝正是登高望远的年纪,太子之位虚席以待,正是众目睽睽暗流涌动的时候。”

  “九王夺嫡,各个都是有勇有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风雷巨变。宋时雨将军轻涉国本,犯了武将立储的大忌,最后死的不明不白。国子监的叶伯巨也直言进谏,说封藩太奢,难见而患速,结果太祖皇帝一句‘间离骨肉’,最后死在大牢。”凌老爷子摸索着桌上已经折断的烟杆,声音低沉沙哑,听得张韬汗毛根根竖立。

  当年的事情,只要是经历过的,都恨不得一辈子不再想起,他们是阳间的鬼,是不该活着的人。

  张韬微微颤抖着接口说道:“后来,为了平息事态,太祖皇帝终于立了周标为太子,由此引起的江夏镇一案也生生的摁了下去。”

  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漠,似在感慨,似在回忆,几步之外便是热腾腾的街市,赤膊的青壮、行色匆匆的客商走卒、阴凉处挥着扇子的老头正在东吹西侃、小孩们在家人的呵斥中肆意的撒野……两人情不自禁的看的迷住了。

  “可是太子周标去了一趟秦原,回来就一病不起,再没过多久就归天了。”凌老爷子回过神来,眼神微微透着游移不定的光,若有似无的看着张韬:“可是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风,说太子是被药家的人下了毒。”

  “江夏镇的事刚消停,‘龙鳞刺’的案子紧接而来……不觉得太蹊跷了嘛。”这种话语张韬作为洗心院首座还是要谨慎拿捏的,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眼下的案子千丝万缕似乎都指向当年的那个幕后迷雾一般的人物,那只暗影中的夜枭,时刻虎视眈眈的盯着金殿上的龙椅,朝思暮想!

  只是那个影子犹如梦魇一般,冷眼旁观,滴水不漏,却又暗布棋局。

  “太子身边有个小太监叫小周子,我当年问过他的话,你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吃不了什么苦的。”

  “你问出了什么?”张韬腔调情不自禁的有些发颤,外边的街市喧闹异常,可此时他却感觉周围一片死寂。

  “那个小太监说太子周标从秦原回来就神情恍惚,夜里经常梦呓,净说听不懂的胡话。再到后来,全身发热不退,如同痴呆了一般,屎尿失禁,茶饭都无法下咽,简直不能自理。”

  凌老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处的街景,日头已经升的老高,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还问出什么了?”

  “没有,后来那个小太监就没了。”

  “没了?”

  只听外头轰的一声喧嚣,似乎是个什么好玩的事情,引得大家哄笑一片。两人扭头看了眼,只见外边金灿灿明晃晃的夹杂着人群中阵阵的吆喝说笑,热闹至极。

  可桌旁的两人却如坠冰窖一般,透骨生寒。

  “太子归天后,负责收敛的仵工是我旧识,他告诉我太子尸体有些蹊跷。我仔细询问,他才犹豫再三的告诉我,他早间给太子整容收拾到没什么异常,可等到傍晚入殓,却发现太子尸身如同朽木一样的干瘪,印堂紫中发白,全身萎缩的只剩皱巴巴的皮包骨了。”

  凌老爷子收回目光,鼻腔里慢慢呼了口气,空洞洞的看着张韬。只见张韬右手悬在桌上,轻轻的抖动着。他们一身阅人无数,阅死人也是无数了,他相信张韬已经听出里面的含义了,太子之死,绝非偶然!

  “太子已然归天,‘龙鳞刺’的案子就不多说了。当时上下臣民都以为太子既没,会在其余皇子中选一个,没想到太祖皇帝竟然选了皇太孙。于是……”凌老爷子话没说完就被张韬生冷的截断了。

  “那个仵工还活着?”张韬眼神带着惊恐忧虑,针扎一般亟不可待的打断凌老爷子的言语。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蒙了一层细汗,冰凉凉的贴在背上。

  据他所知,周肃灵即位后风风火火的大搞“削藩”,矛头直指藩王,一时间人心惶惶。现在想来反而合情合理了,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忌惮心怀叵测的臣子藩王,又有谁愿意放任杀父之仇而不报呢!

  他有些惶恐不安的又颤着声问了一句:“那个仵作……”

  “我要他寻个由头赶紧辞了差事,从此隐姓埋名,以免杀身大祸。”凌老爷子舔了下干瘪的嘴唇又继续说道:“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没有多少了。”

  自古天家无情,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这等冤沉海底的隐晦秘事!

  张韬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凌老爷子说的话语,如同巨石死死的压在心头,只觉得胸中抑郁不堪,气都喘不上来。

  “‘松鹤二老’、‘皮影张’、‘三眼城隍’、‘申公豹’,这一干人都是隐门密宗的高手,哪一个当年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张韬喉咙有些发涩,干干的噎了口唾沫下去:“隐门密宗……”

  “那黑子便是死在农桑秘术‘大青莲’上,太子周标,被人害死并栽赃药门,最后也是落得不明不白。天底下能有几人能网络这等惊人的势力!”凌老爷子指尖轻轻点了点桌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张韬。

  “我甚至怀疑,那天夜里的蒙面人,不是真的想救印光的。”凌老爷子伸出手在张韬眼皮子底下重重的点了点,“他们是弃子,是投石问路的。”

  “所以你从胡衍那里得知内宫侍卫黄凯之死,周肃灵又紧接着离奇失踪,知道了我们密捕印光……”张韬一边摸着络腮胡子,一边喃喃的嘀咕着,随即抬起头,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条老狗立马嗅到里面的味儿了是不是。我倒是怀疑你躲在胡家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那个人肯定还活着。”布满皱纹的脸颊上,凌老爷子的两只眸子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转瞬即逝。

继续阅读:第二十六章 活捉杨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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