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巫后和云潇明里暗里的交锋产生了淡淡的火药味,从婴孩到长大,再到婚嫁,巫后提起了无数个关于云潇的话题,可惜都没有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她也不再是少女时代温柔如月的巫族公主,从母仪天下那刻开始,她就变成别人眼里最幸福的女人,名分,地位,宠爱,儿女,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或许年轻时很痛苦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但争也争过努力也努力过了,不行还是不行,时间长了,那些介怀也就被慢慢冲淡了,有宠无爱的生活,但至少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自己。
而在云潇身上碰到的软钉子,竟让巫月思想起自己这二十年来在她丈夫身上所受的挫败。
眼角瞥过,半握的手背上蒙了一层细汗,仿佛时光掩埋的痛处被人不经意揭开,纵然容颜老去,那伤口依旧未曾愈合。
“云潇今年也有十五了,不知道云潇对婚嫁之事有什么看法?”
淡淡的点了下头,仍旧是那柔柔的声音,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疏离。“婚姻大事本应由父母做主。父母总是为着我们好的。不过,父亲勇猛刚毅,奈何云潇却没有随了父亲这点,幼年曾生了一场大病,父亲十分焦虑心疼,得佛祖庇佑,侥幸多活了几年。加上父亲膝下无子,就更是疼爱我们姐妹,因而婚姻之事也全凭我们心意。”
“慕将军倒是真的疼爱女儿。只是论及婚姻大事还是应该让父母把把关。”倒是没想到威风八面的振威大将军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既然慕将军把决定权交给你们姐妹,想必是十分相信你们的眼光,万朝节花宴上那么多优秀男儿,就是不知云潇欣赏哪家公子。若是有了人选,本宫给你做主。”
笑意盈盈的眸子里难免染上几分算计的味道,云潇心思通透,倒也猜出了几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又是一国之母,云潇一脸娇羞,“那日,那么多的人,都是楼兰的栋梁,云潇又怎么敢仔细打量,不过听人赞誉,尘王殿下等人翩翩如玉,自然都是真的。”
“哦,云潇觉得尘儿不错?”
“众口铄金,尘王殿下贵为楼兰五公子之首,风采自然让人仰慕。”抬高自己儿子的话巫月思自然爱听,不过听到云潇后半句话倒是沉了眼,“尘王殿下是个完美的人,不过因为太好,倒也会叫部分女子却步。”
巫月思让云潇继续说下去。
“尘王殿下俊逸温柔,自然受够女儿家的爱慕,但尘王以后是要有三千佳丽的,自然有些女儿家想要简单一点的生活。”
“皇宫奢华美好,怎么会有人不愿嫁入皇宫。”
“皇宫奢华却有深深的高墙隔断自由,三千佳丽,日日等候见君王,再尊贵的身份也未必能填满日久以来的寂寞,像云潇这种体弱多病,只能待在家中每天养花种草背诗弹琴的人,也就觉得外面的空气更畅快,而竞争太多,云潇也不想生出争抢之心。像陛下这种废除后宫的明君实在是前无古人,都是陛下和娘娘伉俪情深。”
伉俪情深,好个伉俪情深,巫月思的指甲不小心扎入手心。
“尘王殿下过于美好,日后王妃定会是美丽智慧的有福之人,云潇拖着这种病怏怏的身子又怎敢肖想了尘王。”一席话,说的极为动人,既称赞了尘王亦未贬低自己,反而以客观事实讲述了两人的不可能,聪慧如云潇恐怕也想不到冰帝只娶一人不是因为太爱,而是不爱。
云潇淡淡柔柔的外表下很是伶俐,有明有暗有笑有真诚,就算戳到了巫月思的痛处,却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错处。慕武手握军权,自然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的逼迫了他的女儿。
巫月思喉间仿若卡了一根鱼刺,拔不得骂不得,只能笑嘻嘻的夸了句,“真是伶俐的丫头,想得这么清楚。”
“皇后和云潇丫头说什么呢。”冰帝其实是特意过来偶遇云潇,看见两人有说有笑,也笑呵呵的不像平日庙堂之上威严不苟的天子,笑起来和逸尘有些像。
巫月思也是起身笑迎了冰帝,亲自沏了杯茶,“臣妾在和郡主说些女儿家的事呢。”
“哦,我们惊艳楼兰的郡主莫非是看中了哪家公子?”
“陛下。”云潇羞恼的瘪了瘪嘴,倒是撒起娇来,淡淡的眼角勾起了一丝娇媚,看的冰帝龙颜大悦,“哪有的事儿,刚封了云潇郡主,陛下就想要打发云潇出去。”
“呵呵,朕可是觉得跟丫头很亲呢。”同是“丫头,”同是宠溺,云潇竟鬼使神差的觉得阿夜叫的丫头更为宛转动听。“朕多么想要一个和丫头这样的儿媳妇承欢膝下。”
看着冰帝笑起来的脸,云潇心下一惊,有些惶恐,“能成为郡主已是天恩浩荡,云潇又哪里敢贪心。”
“无妨,年轻人就是要多想一些才可能愿望成真。丫头你觉得尘儿如何?”
云潇微微笑着,盯住冰帝的眼,“尘王虽好,却没有陛下好。”冰帝耐人寻味的等着云潇说出缘由,“因为尘王殿下是继承了陛下的优良基因呐。”
“哦,你说说朕有哪些优良基因。”冰帝挑眉,眉尖隐隐露出一点喜悦。
“第一,陛下俊逸儒雅,英明神武,第二陛下爱民如子,泽被苍生,第三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苦涩袭卷心头,虽然并未和深爱之人白头偕老,冰帝还是很欣赏云潇的这句话,“丫头向往这种生活?”
看着冰帝的眼睛云潇点了点头,“哪家姑娘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只不过美梦成真的很少。”
“恩,这样吧,以后你的夫君若是想要再娶必须征得你同意。”这句一出,巫月思连忙阻拦,趁着没人注意还嗔了云潇一眼。显然,自从万朝节冰帝巫后看了那日表演,便有了给尘王娶侧妃的主意,因为慕武手握兵权又十分疼爱女儿,只要把他女儿娶回来一定会得到慕武的忠心,何况云潇又体弱自然掀不了什么风浪,而巫月思有些不大同意便是因为这云潇久病的体质,生怕给自己儿子招来不祥。“呵呵,放心吧,有朕护着你。”
之后云潇竟跟冰帝聊起了日常,云潇觉得姐姐东奔西跑的才应该受封郡主,自己倒是有些惭愧,说出来,冰帝竟然将云沙也封了郡主,每每想到,冰帝都会感叹慕家有女应如是啊,有女不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