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宇威脸色冰冷,眼里仿似有一层冰屑,直直地望着魏洛安,薄薄的嘴吹开启:“慕容宇洛,我说过,你若要这皇位,大可光明正大地来抢。”
我和慕容宇信就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人,不知道该怎样做。看,不好,说,也不好。
魏洛安轻笑一声,放下茶杯,终于肯直视慕容宇威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嘲讽,似乎不把慕容宇威放在眼里。于他,慕容宇威也不过低于他一个身份。在他失踪前,他本就是北朝的太子,刻意稳稳地坐上皇位,然后睥睨天下,以他的威严,根本不必担心其他皇子存在什么威胁。当初魏洛安的太子在位时,本就得人心,先皇也极其喜欢他。而慕容宇威再怎么得尽人心,也终究抵不过那个太子之名。
然而事情总有不如意的时候。馥灵告诉过我,当初的朝廷混乱太多,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联手叛乱,不仅差点让先皇的皇位不保,还让整个北朝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先皇为保魏洛安,在不得已的情况让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将魏洛安送出宫去,逃到了一个小村镇上。而后吏部尚书紧追其后,一把大火烧了整个村庄,如果不是那个公公在临死前将魏洛安藏到一口枯井之下,想必魏洛安也不会活到今日。
魏洛安苟活下来,回到北朝,却发现太子之位已经易主,叛乱之事已经平息。先皇为了平人心,在听闻那个村庄被火烧了之后尸骨无存怎样也找不到魏洛安的下落只能将慕容宇威封为太子。就算魏洛安在皇宫里还有忍,也不可能会笨到直身一人闯入皇宫称自己就是太子。之后他就托人找到了之前与他最为要好的皇弟慕容宇信,两人便联手在帝都创了一个焰鸣阁,魏洛安并不以真人露面,随后焰鸣阁势力庞大,就连皇室也忌惮。之后的一切,便是我来到了这个朝代之后的事情。
我知道魏洛安已经隐忍了许久,也知道我从21世纪来到这里便是因为魏洛安的召唤,为了让丁雨薇复活,却一切遭到打乱。不得已又重新谋划,在解除我身上魔性的时候趁机杀了慕容宇威。但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我竟会亲自伤了自己救下慕容宇威。
魏洛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起身,直视慕容宇威,“光明正大?呵,好一个光明正大。慕容宇威,先不说你已经做了这皇帝,那我们便来说一下,你明知焰鸣阁阁主就是我,也明知我并没有死,那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太子之位不放?好,就算你想做,我让你便是,那又为何,不在父皇面前提一句我呢?只要你说了,我没有死,你觉得父皇,还会让你继续心安理得的坐太子吗?慕容宇威,你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大!”
慕容宇威被魏洛安的几句话说得不知如何反驳,胸口不停起伏,眼里仿似有火在燃烧,随后扑遍了他的整个瞳孔,慕容宇威冷笑一声,道:“就算我知道你没有死又怎样?就算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那又怎样?慕容宇洛,但现在我这皇帝坐得安稳,也就不怕你来抢!哼,你倒是本事大得很。焰鸣阁阁主,然后消失三年,居然做了西域的丞相?怎么,慕容宇洛,你还真是对这皇位念念不忘啊!”
魏洛安也跟着笑起来,笑意却没有延伸至眼底,语气讥讽地道:“我是念念不忘,那又怎样?更何况,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慕容宇洛!”慕容宇威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起来,眼圈泛红,捏紧了拳头。他落了下风,魏洛安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他早知焰鸣阁阁主魏洛安就是在那场大火中本应该丧命的慕容宇洛,却一直瞒着先皇没有说。这其中,也有私心。他明明就不必魏洛安差,但北朝从来只有嫡子能坐太子,所以他永远只能当魏洛安的配角。他的母后再怎么得宠,也始终不能改变妾的身份!慕容宇威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他狠狠地瞪着魏洛安,一字一句道:“要抢,你便来抢!”
魏洛安眼眸微眯,似乎也没有想到慕容宇威会突然这样说。
忽然,慕容宇威又说:“反正这一生,我有慕雪,便已足够。”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尴尬地和慕容宇信对视了一眼,然后朝魏洛安扫去,魏洛安的头往右一片,我只能看见他的余光从我身上褪去。我只是想要知道,这句话,魏洛安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就算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装过我。
然而,魏洛安只是淡漠地勾起唇角:“是么,一个女人,便能让你得天下了吗?”
慕容宇威一把抓过我的手将我带到他的身边,那专属他身上的檀香味沁入鼻心,我不敢望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却是可以听出有浓浓的骄傲:“是。”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至少我不似你,能够舍弃一个这么好的人,只为了争夺这皇位。”
魏洛安好似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扬头大笑,随后,他将目光转向我,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鄙夷:“一个女人,怎能比得上皇位重要?慕容宇威,你莫不是被冲昏了头脑罢。”
那一瞬间。
天昏地暗。
哪怕是在我失去孩子的时候,都没有比这个时候要心死。
那些原本隔在我们之间若有若无的距离,到底是在这一啥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觉有一束光强烈地打在我的眼睛,穿过我薄薄的眼皮。
这些漫长的,厚重的,令人窒息的一分钟又一分钟,比死亡还要寂静的一分钟接着一分钟,我感觉到……如果我还有感觉的话,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溃烂,像是被灌进了某种腐蚀性的液体,从喉咙里一直开始往下,胸腔,腹腔,然后由内而外渗发出来,四肢无力,头脑发懵……
我几乎要站不住脚,若不是慕容宇威死死地撑着我,那无比巨大的力气拽得我手臂生疼,疼得我将近没有知觉。他在生气,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从慕容宇威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魏洛安一句再也简单不过的话,却深深地刺伤了两个人。
眼前是一片模糊。到了如今,我终于知道了魏洛安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的眼里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怎么可能弯腰低头看我一眼。
当初的那些美好,不过是他制造给我的假象,如今假象消失,我要面对的,就是鲜血淋漓的真相。
慕容宇信可怜地看了我一眼,声音微弱:“阿洛……你别太过分了……”
魏洛安却轻松地笑了起来,那原本该是温和的笑容此刻却如一把利剑,分散成一百把,一千把贯穿了我的心脏,“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给我住口!”慕容宇威怒吼,终是忍无可忍捏紧了拳头就朝魏洛安冲过去。可是打在魏洛安脸上的,并不是慕容宇威的拳头,而是慕容宇信……
魏洛安偏着头,长长的发遮住他的侧脸,只能看见一小片那被慕容宇信下了狠手打出的红印,他的嘴角依旧带笑,却冰冷至极。
没有了慕容宇威的支撑,我瘫坐在地上,泪像干枯了一样哭也哭不出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场笑话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或许从我来到这个朝代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一直在充当这个笑话的主角。
“阿洛,有些话,你不要说得太过了!”慕容宇信站在魏洛安跟前,同样捏紧了拳头,声音愤怒。
魏洛安又笑了起来,直起头,一抹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魏洛安轻轻抬手,抹去,然后斜睨着慕容宇信,嘲笑道:“阿宇,你也忍不住了是吗?听到你心爱的女人被人侮辱,终于忍不了了吗?啊,你看我这记性,好像皇上还不知道,从一开始,那个喜欢夏慕雪的人就是你了罢。”魏洛安语气轻松,眼神来回在慕容宇威和慕容宇信身上打转。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魏洛安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看过太多这种类似剧情,深知到最后都没有好的下场。最简单的例子便是清朝的九子夺嫡,每一个,都下落凄惨。
我开口说话,声音像是被开水烫过后的无力嘶哑:“魏洛安,够了……”
魏洛安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般,站在太和殿内,一席白衣此刻看上去却如魔鬼:“我没有说错啊。不信,你亲自去问阿宇啊!”
慕容宇威的目光落到慕容宇信身上,如针一般。
而慕容宇信只是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如做了亏心事一般。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错。
在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三个人就这么直直地站着,成一个三角形状,那三张带着微许相似的脸,让我更加看不清楚。
而我瘫坐在之外,好似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