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平静看向她,回道:“回太后,我的名字叫阿九。”
“你究竟是谁?”贺兰太后的脸寒了下来。
“回太后,我叫阿九。”红妆的答案依旧。贺兰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把哀家当傻子吗?”贺兰太后一下子怒气上来,拿着佛珠的手,狠狠地拍向一旁的圆桌,震得茶水洒了一桌!
红妆静静的坐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神情淡漠冷清。
贺兰太后的眼神冷冷的看向沉静不语的朱雀,“你以为带着一个面纱,哀家就认不出你了吗?”
红妆睫毛颤动了一下,说道:“回太后,阿九不懂您的意思。”
贺兰太后眼神眯了一下,看着红妆,许久没有说话,良久,她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三年了所以的人都以为你死了,想不到你还活着,如今竟然跑到了千秋殿,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红妆平淡的说道:“阿九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静静地,太后忽然说道:“你是心有不甘,还是想要回来为阴姬家报仇?”
红妆听不出情绪的说了一句:“太后娘娘,阿九只是一介丑颜女,太后娘娘说的什么心有不甘,阿九不懂,阴姬家和太后您有什么仇吗?阿九也不懂。”
贺兰太后对红妆口中的不敬视若无睹,冷笑道:“哀家在后宫沉浮几十载,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争宠手段和阴谋算计,可哀家依然在这片血海中努力的带着存活了下来,你以为哀家靠的是什么?”
红妆不辨喜怒的说道:“太后乃天生凤凰命,纵使这后宫算计纷争不断,在太后眼中只怕也是笑料一场吧!”
太后绞着手中的双凤锦帕,看着她,沉吟了一下,才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带着这紫色面纱吗?”
红妆沉默了一会,一丝极其冰凉的笑意浮上她的唇角,她冷残的笑道:“太后娘娘,阿九容貌丑陋,怕侮辱了您的眼睛。”
“是不敢,还是不屑?”太后冷声道:“你死了还不够,又变成厉鬼回来催命吗?”
“阿九不明白您的意思。”红妆的声音寒了下来。
“你可知道身为君王长情不得,专宠不得,拿捏不好分寸的话,只会为他带来不便和纷争!自古以来后宫的女人,盼来盼去,无非是希冀这世间最有权势的那个男子回眸一瞥,能够得到帝王的爱,更是千古难寻,荣宠之至!可是君王的爱可以将一个女人捧至云端的同时,也能将她狠狠地摔进地狱。若你是寻常女子倒也罢了,奈何沐辰也痴情于你,为了你落到这步田地,既然你当年能够做到诈死离开,消失了三年,为何还要再出现呢?难道你想让他因为你而葬送了命吗?”
红妆沉吟了一下,目光寒冷彻骨:“太后是不是太高看阿九了,阿九是什么人?哪有那个本事让二王爷丧命?”
“你的本事大得狠,入了狱都可以让南诏的王爷用所有兵权去换你的命!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沐辰却因为你,一辈子困守在帝都!你和他喜欢唱双簧,本宫看在和你姑姑情分一场,你与你计较,可你为何还要回来?”
红妆看着荷兰太后,脸色渐渐的阴沉了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杀气,说道:“太后娘娘说的二王爷,阿九不懂!”
太后气急,晚沐辰多年都不和她亲近,所以边疆多年从不回帝都,她看在眼中,她知道晚沐辰的想法,终归,他不是那个喜欢玩弄权术的人。一直想要拉拢纳兰家,想给他娶一门亲事,可他不点头,她这个做母亲又能如何?怎知?他一回帝都就迷上了这个女人,最后却因为这个女人被晚沐锦软禁在帝都。
“你不懂,你就去问问哀家的好皇儿,他是不是用军权换了你一命,你也去问问,是不是说了永生不可以出帝都!”
红妆还不曾知道自己入狱之后还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她平波无澜的心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可她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太后娘娘认错人了,阿九只是阿九,不是太后娘娘所说的人。”
贺兰太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哀家倒是要看看所谓的小皇子,皇帝何时出来了一个几岁的皇子!”
红妆微微瞌上了双眼,良久之后才缓缓的睁开眼,说道:“太后娘娘认错了阿九,阿九无怨,可太后娘娘质疑孩子不是陛下的,阿九却不会依。”她的话语无温,话里话外带着戾气。
太后端起了茶盏,微微的抿了一口,眯着双眼,沉声说道:“将孩子带进来!”太后话语刚落,如烟嬷嬷便将懿轩带了进来,红妆微微回头,懿轩静静的看着她点点头。
他来到红妆的身旁站着,缓缓的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说道:“懿轩拜见太后娘娘。”小小的年纪,他既不越礼,也不失礼。
太后的脸色微微的缓和了片刻,说道:“抬起头来,哀家看看。”
懿轩缓缓的抬起了头,太后有些吃惊的望向红妆。张了张嘴,确实什么也没有说。
“走到哀家的身旁来。”太后坐在那里,不温不怒的说道。
懿轩也不看红妆,自己缓缓的走到太后的身旁,他的小手缓缓的背在身后,走路的姿势极为优雅,红妆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酸,平日里红妆带他的时光不多,可在不同的场合却做到了各样的礼仪,说明在他的心里还是存了很多的心思,红妆有些心疼,若她是一个正常的母亲,若他们在平常人家,她对孩子的心思会不会更多一些?这样孩子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说到底,还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了。
太后细细的看着他,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懿轩今年三岁半了?”懿轩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的回答却让太后微微的蹙起了眉,问道:“你在骗哀家,三岁多的孩子怎么会有你这个大了?”
“回太后娘娘,懿轩不敢,只是懿轩出生后生过一场病,差一点娘亲就失去我了,后来娘亲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最后给我吃了异常的药,才救回我,只是那药有着催人生长的功效,所以懿轩现在看着已经有五六岁的模样了。”他回答的滴水不露,太后听完,缓缓的抬起头望向红妆,眼里皆是怀疑之色,只是红妆想到懿轩,心里心疼,正担心的看着懿轩,似乎母子之间配合的正好,这也正是一个母亲听到孩子说起当年的心酸应该有的悲伤和怜悯。这样看来,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你和你娘亲原先在哪里生活?”太后眼看着红妆,问的却是懿轩。
只听懿轩缓缓的说道:“回太后娘娘,我们没有固定的住所,因为娘亲说要找到父亲,所有最后来到了帝都。”
“那你娘亲一直带着你到处走吗?”
“回太后娘娘,我们走走停停,也是好几年了。”回答这话的是红妆,红妆缓缓的推着轮椅走到懿轩的身旁,轻轻的牵过懿轩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太后娘娘,遇到陛下之后,陛下认出了阿九,所以将阿九带回了宫里,可是娘娘,阿九只是想要找到他,想要孩子有个父亲,阿九可以什么都不要,也不会因为孩子就贪图宫里面的什么东西,太后娘娘,阿九也和陛下说过了,陛下说,不会给我任何分位和封赏的,唯一给的就是我和孩子在一起,孩子要在他的身旁。”红妆说的悲戚,在太后的眼里,这样的女子是爱着晚沐锦的。要不就是不聪明的,要不就是以退为进的。若是后一种的话,无论她是不是阴姬红妆,就凭有着这样的一张脸,她就断然不能留在宫中。
红妆任由她去猜测,她打死也不认,她又能够如何?
听完红妆的话语,太后娘娘缓缓的斜靠在软榻之上,沉沉的瞌上了眼睛,沉声说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么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你在这个宫中什么也不会要,什么也不求,好好的记住自己的话!下去吧,哀家今天有些累了。”
“阿九告退。”红妆微微的点了点头,缓缓的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红妆牵着懿轩的手,她的手心有些湿,懿轩的手有些冰凉,母子的手脚都有些凉,似乎这也就是所有的子同母。
懿轩的发丝被风微微吹散了,红妆轻轻的伸出手,给他挽着发。
懿轩的声音缓缓的在微风中想起,他说:“娘亲,不用担心。”
红妆的手微微的顿了顿,说道:”娘亲不担心。”
懿轩一直沉默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红妆说,可是他几次欲言又止。
红妆看着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柔声说道:“你又什么话就直接告诉娘亲,怎么想说又不说,这可不是美男的风格哦。”
他仰着脸望向红妆,皱了皱眉,说道:“娘亲,你说,我这么骗父亲是不是不对?”
红妆轻轻的揉了揉他的眉头,说道:“不要皱眉,和你父亲一样,经常皱眉,就是因为他经常这么蹙眉,所有才会这么累。”
红妆抿了抿唇,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那你为什么要骗他呢?”
“其实那一天我就知道娘亲会选择和父亲回来了,只是我不确定他会对你好到什么地步,只好这么说,可是他在庭院里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只是觉得不太可能。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对娘亲好不好?”他说得有些难为情。红妆有些失笑,这孩子这么矛盾,明显是他现在后悔骗了晚沐锦了呗,可是似乎又不知道怎么去和晚沐锦解释清楚了。
红妆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说道:“现在这样他对你也是一样的好,你就后悔了?若是以后他对你更好了,你是不是就不要娘亲了?”
“怎么会?他对我再好都比不过娘亲。”懿轩说着趴在红妆的腿上翻滚着,像足了一个淘气的小孩子,红妆比较愿意看到这样一个有着孩子心性的他。
“走吧。回去。”红妆幽幽的说道。可是懿轩却在想,并不是他后悔骗了晚沐锦,而是他在深夜中听到了晚沐锦和红妆的对话,深深的刺痛了他那颗脆弱的小心灵。
“娘亲,我推你。”说着他跑到了红妆的身后,缓缓的给红妆推着轮椅。在他的眼中,红尘滚滚的天下,落日余晖的漠北,还是冰天雪地的燕城,再也寻不到像他娘亲这般的女子了,他看着红妆和晚沐锦都这么辛苦,他也在心疼。
红妆回头看着他,眉眼间都是笑意。她很开心。她缓缓的抬起头,只见晚沐锦就站在吊桥的另一头,红妆看着他,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的真挚而又没有疏离的笑容,晚沐锦有些愣神,随即反映了过来,快步的朝红妆走了过来。
“没事吧。怎么也不让人来给我通报一声。”晚沐锦的话语温润,有些担心的问道。
红妆笑着说道:“这不是没什么事情。我和懿轩都好好的。”
“沐沐大人,你忙完了吗?”懿轩缩在红妆的轮椅后面奶声奶气的问道。
晚沐锦微微的弯腰探头朝他望去,懿轩小小的身子就躲在红妆的身后。两人就把红妆当成了一个障碍物,玩起了捉迷藏。
“美男,你躲在后面干嘛呢?”晚沐锦轻声问道。
“我和你捉迷藏啊。”懿轩在身后小声的说道。
说着晚沐锦一个跨步,将他捞到了怀里抱着。懿轩“咯咯”的笑着,晚沐锦的脸上也是笑意,晚沐锦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推着红妆的轮椅。这样和乐融融的场景,在宫里实属难见,红妆的一头秀发是最妖娆最美的,以前她风华卓越的站在朝堂,她没有挽发得习惯,晚沐锦从来不苛求她,任她随意。可是红妆死后,这宫里没有谁敢不挽发就这样肆意的散着发丝出门。
传说有一次有一个新进来的宫女,因为还不懂得宫里面的规矩,她也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奔跑在宫内,晚沐锦的第一眼失神的看着,可当那个宫女在他的面前停下,行着礼说着:“参见陛下。”的时候,他的眼神如同寒冰一般,瞬间犀利的可以杀死人一般。
晚沐锦一句话也没有说,绕开那位跪在地上的女子,快步离开了,后来那个女子就不见了,多日之后找到了她的尸体,她死在了长巷中,身子都已经接近腐烂。
当年李钦弄死这个宫女的时候,从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只是别人试探晚沐锦的一个棋子,投石问路的可怜棋子而已!
可是此刻的红妆,她不再是当年的红妆,可是多年间,她还是改变不了不挽发的习惯,她是阿九,可她还是一头乌黑顺滑的秀发披于身后,晚沐锦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温柔与笑意,似乎用这南诏的江山来换取眼前的整个女子,他都会同意一般。
红妆微微回头,看着懿轩正在晚沐锦的怀中,懿轩他还随时提醒晚沐锦,说道:“你不要只看我娘亲,抱不稳我,摔坏了我你没有赔我娘亲的。”
晚沐锦轻笑着,说道:“没事,摔坏了能补好吗?”
“娘亲,你看他欺负我。”懿轩不满的朝红妆嘟囔道。
“要不,你下来走?”红妆微微扭头看着这孩子的别扭样,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
懿轩急忙摇着头,双手就围到了晚沐锦的脖子上,生怕晚沐锦将他放下来一般。红妆看着晚沐锦,轻轻的笑着。
微风袭来,吹起了裙摆,懿轩趴在晚沐锦的肩上。红妆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晚沐锦缓缓的听了下来,温柔的用手给她疏离着发丝。
三人缓缓的就走下了吊桥,红妆微微侧头,朝湖对面望着过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静静的伫立在哪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的思绪一下子就飘了回来。
红妆成为大祭司的时间不长,住在宫里的时间也不长,她可谓是南诏历史上在位最短的大祭司了,可她偏偏也是阴姬家族中唯一一个在位最短却参与朝政,最后被封为参知政事的大祭司。
宫里面她还算是熟悉,可是她来万寿宫的次数寥寥无几,或许说就是那么一次。那一次,她为了晚沐锦和姐姐的婚事,为了他们成亲的日子来到了太后的宫里,这一次,她被太后召唤。
那一次,她出了万寿宫的时候,也是微风袭来,可是背部微凉,那时,晚沐锦就站在这里的整个位置,自己就站在万寿宫的前面,当时的贺兰清缈就站在湖的对面,永远似乎都是三足鼎立的模样。终于,他还是走到了她的身旁,至少是陪着她走下去!
因为晚沐锦站在红妆的身后,红妆忘记了回头,其实今日里,不再是三足鼎立的模样了,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红妆微微的扬起笑容,似乎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了。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呢?她的思绪飘到了远方。晚沐锦缓缓的推着她,懿轩在晚沐锦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回到千秋殿,晚沐锦将懿轩抱到床榻之上,给他安置着睡下,缓缓的走了出来。”红妆缓缓的推着轮椅来到了梳妆台前面。她的发丝被风吹乱了,她拿起了梳子,就要梳理头发,只见晚沐锦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木梳。轻轻的给她梳起了发,若水匆忙的奔了进来,说道:“陛下”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就呆呆的看着正在给红妆束发的晚沐锦,晚沐锦微微回头,眼里凌厉的看着她,若水愣愣的硬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匆忙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红妆静静的坐着,晚沐锦细细的给她梳着发丝。
“你的头发又长了许多了。”晚沐锦轻声说道。
红妆看着梳妆镜,柔声回道:“都说这是三千烦恼丝,可能是烦恼越多了,所以它就长得越长了。”
晚沐锦微微一笑,回道:“古人是说,烦恼太多了发丝会自己打结,我给你都理清了,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沉默了一会儿,红妆那个说道:“我不喜欢束发,是因为奶娘曾告诉我,找到了心爱的男子,她就会给你束发,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晚沐锦轻轻的揉了揉她的眉心,说道:“说过不蹙眉的。以后若是你想要挽发了我给你挽,不过你的长发就这样也很美。”
红妆蕙心一笑。
“阿九,今天没事,我给你画眉好不好?”晚沐锦在红妆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红妆的耳边。红妆觉得痒痒的多了一下,却被晚沐锦扶住了。
红妆微微回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会画眉了吗?”
晚沐锦笑着,缓缓的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拿起了没笔,红妆拿着镜子,面对面的看着,晚沐锦在细细的给她画眉,恍惚那一年的景象就回到眼前。
“小五,我听说了,若是一个男子愿意给一个女子画眉,一定是很爱很爱那个女子。你给我画眉好不好?”她的眸子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嘴角微微的扬起。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晚沐锦当时说:“阿九,我也曾听说,要是一个女子愿意给一个男子学做女红,做荷包,一定也是很爱很爱那个女子,要不你给我做一个荷包好不好?”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爱做女红,或许也可以说是她不会做,绣出来的鸳鸯不知道是像鸭子还是白鹅。要她绣荷包,嘟了嘟嘴说道:“算了吧,你画的眉一定也不好看,我自己画好了。”说着自己对着梳妆镜细细的描起了眉。她当时的心里有一丝的失落,她见过太多的男子负心,在所有等待的岁月中,花伶涧的有些女子有时候总会冷嘲热讽的说道:“你可真是贵人一等啊,妈妈宠着你也就算了,男人那一个不是烟花酒地,他没有带走你,说明他的心里就是没有你的,你还一心的等着他。还想着他会回来接你,真是痴人做梦!”
她年纪小小就身处那样的烟花之地,她见过太多的逢场作戏,她问过他,“会不会嫌弃她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
当时他说:“不会,你只是阿九,尘世中的阿九,千秋百态,你始终都只是你,与身处什么地方无关。”
红妆当时听着那些话语是感动的,也是欣慰的,所有就算是晚沐锦当时没有答应给她画眉,她就算有失落也是片刻的,必尽在这天下间,能为女子画眉的男子杯酒没有几个,可是在这天下间,不能给心爱的男子做荷包的女子却是没有几个!
就在那个时候,她连日连夜的跟着花伶涧的妈妈学做女红,把手指都刺破了,她还学不会,妈妈就说做荷包太小面积了,做出来不工整。要她把那些花样分开来!
她心想着天气渐渐的入冬了,便给他做了一件披风,披风上绣的是蔷薇花,可是她并没有整朵整朵的绣在一起,第一他绣的不好,第二是蔷薇花是南诏的禁忌之花。做不得花样!
后来他走了,说是有了急事情,他匆匆忙忙的回了乌池。那是一个晚秋的时节,天气再慢慢的变冷了,落叶秋风起,他走得有些着急,托了人去告诉她,他有事情先走了,等着他回来。
追出了城,才追到他们。她在风中呼喊着他,带着那件她连夜做好的披风,她的裙摆在风中飞扬,发丝被大风吹起。寒风是那样的冷,那日走得着急,都忘记了披上裘衣,穿着单一就追着他而去,“小五,等一下,等一下!”她一边喊着,一边追赶着去。
他停下了步伐站在那里等着她,她来到了他的面前,飞扬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帅气的姿势一一气呵成,晚沐锦看着她的目光渐渐的变冷,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来见他一面,然后给他披风,仅此而已。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她们告诉你,我有事先走了吗?怎么赶来了?阿九,你知道的,我现在不能带你走。”他的话语有些急促,当时红妆就怔怔的楞在了原地,瞬间过后,她嘴角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娇笑着说道:“我才不会追着你去你家呢?你想太多了,笨小五。我只是想着天气就要变冷了,你若是忙定是不能来看我了,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东西,你带着回去吧。”说着将手中的包裹递到了晚沐锦的手中。笑道:“一路顺风,我回去了啊!”说着迅速的跨上了马背之上,冲他洒脱的摆了摆手,头也未回的走了。
红妆深深的记得,那日里,她转身就再也笑不出来,她当时想,当真如别人所说,他也同尘世间的男子没有什么区别,只当她是烟花之地的女子,便如贫瘠之地的泥土一般任由践踏,她的心当时很疼很疼,那天已经是晚秋了,进城之后,她缓缓的跳下了马,缓缓的走了回去,当时她只是觉得心在一点一点的变冷,彻骨的寒!
那天之后,她病了,一病就是快一个冬季。
她的性子有些冷,她相信有温暖的存在,可是当她听到别人在背后冷嘲热讽的话语,她便不会再相信这个人,花伶涧能够相处的人几乎是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叫做青莺的女子,可是为了救她的母亲,匆匆离去了,红妆那时知道,她也只是一个盼着明日春来雁儿归的可怜女子罢了。
因为这样的一个她,她病来如山倒,妈妈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她是郁结于心,想要病好,就得开开心心的。可是病不但没有好,反而拖了很久的一段时间。
后来,后来一等就是许久许久,她曾以为,晚沐锦永远都不会回去看她了,会忘记了他,娶妻生子,有着幸福的生活,又一个人将她遗忘在过往的时光里。当她这么觉得的时候,她的心开始不再疼了,似乎只是麻木了而已。可是红妆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已经有了妻子了,而且还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回去的女子。
可最后,她还是等到他回去看她了,却没有带她回来。
晚沐锦很认真的再给她画眉,红妆想到那儿,泪珠潸然滚落,晚沐锦看着泪眼朦胧的她,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红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大颗大颗的掉落,晚沐锦当时就愣在了原地。红妆眼里的疼痛,他看得清清楚楚,或许他是明白的,他明白红妆为什么哭了。
他止不住她的泪,暖不了她的心。他在尘世中,只想着在余下的所有时光来弥补他欠她的。
只是,他欠她的又岂止是一生一世能够弥补得了的?
晚沐锦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红妆的脸庞,她的泪水太滚烫,深深的流淌在他的心里。
“阿九,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千言万语的堵在口中说不出来。
“小五,我终于等到你来了,是吗?”红妆的话语哽咽,她微微的仰起头,在晚沐锦的印象中,红妆流泪的次数少之又少。
红妆细细的看着晚沐锦,心想着,若是那一年你把我带回来,我不是阴姬家二小姐的身份,不会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不会有这么多的变故,我们现在会不会幸福一些?
可是他还是会娶阴姬家的大小姐,阴姬红莲,算来算去,这都是命,命运给她的就是这样的两难,而她只是选择了其中一个而已!
世事的变迁,终究是将她们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如此!
此去经年,岁月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而如今,晚沐锦看着红妆的面容,心里的痛又怎么有人能知晓?
晚沐锦轻轻的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我爱你,一如当年!以前错过的,我愿意用我的生生世世来偿还!”
可是此时的外面已经是乌云盖天,闪电雷鸣,一场倾盆大雨忽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