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国师你不必亲自去往入涟峰,洛鸣寒的人随时会抵达洛国,届时,本宫以为他会破釜沉舟,直接逼宫。”
“你们想让我留在宫中来个瓮中捉鳖?”
落欺颜赞许的望了眼皇后,没想到他们还能想到如此计策。
是啊,若自己是那洛鸣寒,也不会傻到去追洛寻觞的人马,而且君主继位,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前往入涟峰,包括自己,这样一作比较,那自然是防卫稀疏的皇宫比较好下手了。
“皇后觉得九王在逼宫之前,难道不会做好万全之策,确认我人是否在皇宫?”
“这个国师放心,皇上已经找了个替身,继位当日,洛国国师依旧会现身于入涟峰!”
替身?
“此人信得过吗?”
望向皇后,落欺颜突然开口。
听到女子的询问,宛帝终于不似之前那般阴霾,温和的点点头,肯定道“此人绝对信得过!”
落欺颜面色阴沉,眼角余光掠过一抹狠戾,这样一来,也许后天不光是新君登基的日子,也是铲除贼子的时机!
山道——
风卷着残叶,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怪声地怒吼着、咆哮着。
男人身着一袭黑蟒长衫,策马奔腾穿梭在黄土山道上,周身砂砾飞扬,尘土汹涌。
俊美的面容如冰雕一般冷酷,双眸如夜,狠狠地盯着前方道路,如飞沙走石一般,疾驰而过,仿佛谁也无法阻挡他步伐。
身后数百精骑,由近及远地汇成了犹如一道掀起的骇浪,无情碾过地上的碎石与细沙,黑压压的往同一目的地飞奔前进。
“大概还有多久能够抵达宛渠境内?”
洛鸣寒冷声询问身旁策马的副将。
“回王爷,至少还须两天一夜!”
洛鸣寒单手勒着缰绳,另一只手从腰际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只见瓶中赫然浸泡着一个已经断气的男胎。
目光沉痛,恨意接踵而至。
杀我女人弑我孩儿,此仇即便粉身碎骨,就算要本王放弃王位,也定要让你落欺颜死无葬身之地!!
“从现在起,全体不许休息,两日之内必须赶回洛国,违者军法处置!!”
洛鸣寒振臂一挥,对着身后所有的精骑,吼怒道。
“是,王爷!”
震耳欲聋般整齐的应声,在山道间回荡动摇着。
部队进行的行列像一条土黄色的巨龙,蜿蜒曲折地朝宛渠方向飞奔着,犹如一叶快艇,巨大的马嘶和滚滚烟尘此起彼伏地轰鸣声,腾涌着。
“看到皇榜了么?宛帝要退位了!”
“你才知道啊,只是这继位的新君名字我从没听说过!”
“是啊,我还以为是九王爷呢!不过只要昏君肯退位,管他谁做皇帝呢!”
皇榜前,不少贫苦百姓看着上面所写窃窃私语。
“吾多年不下山,瞧瞧这里都被那上澜翳祸害成什么样了?”
说话的是一名紫衣男子,只见他穿戴斗笠,虽看不清容貌,但那一头及腰如雪的银发在人群中却异常惹眼。
本以为是个垂垂老者,谁知那脱口而出的清朗嗓音却出奇的年轻,还带着深深的不削与嘲讽。
“哎呦我的祖宗,您小点声!”
他身旁站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件藏青袍子,头顶扎着两个揪,模样好似道童一般,在听到男子的话语时,吓的连忙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怕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那宛帝太蠢,还是吾太聪明了,当年随便一句戏言,居然让那老小子信了十余年?!”
男子伸出两根兰花指,无比风骚的挑了挑肩膀的银丝,语气中满是无奈。
而他身旁的男孩,更是汗颜不已。
什么叫无耻,早已在他这位主子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了,就连月澜族主见了他,也是三分头疼,三分忍让和四分的无可奈何啊!
两日后——
华美宽阔的太子殿内,整整齐齐的排着两列宫女,每人手中都端着不同的服饰与配饰,恭恭敬敬的模样,仿佛连呼吸都是那么敬小慎微。
殿内四角立着汉白玉石柱,四周墙壁全以朱红色图腾壁画包裹着,黄金雕成的高脚香炉在绒毯之间妖艳地绽放,其内燃着幽幽沉香,沁人心脾。
红色地纱帘随风而漾,洛寻觞顶着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双手平展,任由着宫女为自己着衣整理。
男人眸光寂寥,安静的凝望着挂于床幔的那件血色玉坠,倾城脱去了艳丽与妩媚,余下的只有属于男子的俊美和凌厉。
这坠子是他儿时唯一的随身物品,记忆中隐约记得家里好像惹了什么仇人,落下悬崖时,母亲为了保护他而摔得血肉模糊,是宛帝在草丛堆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自己,然后,将他扮作女孩寄养于皇后名下。
“殿下,时辰到了!”
内侍的人谨慎的走入殿内轻声对着男子说道。
“走!”
洛寻觞拿下玉坠小心收入怀中准备离开,而就在此时,门边却出现了一个人,眉眼带笑的望着他。
落欺颜看着面前气度不凡的男人,只见他头戴着束发嵌宝紫玉冠,齐眉勒着双龙抢珠金抹额,贴合穿着的黑色龙袍,以金线纹绣着五爪游龙,栩栩如生,仿若活物腾云而上。
长袖若流水在空中缓缓而动,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登着金缎白底精致长靴。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你……”
“洛国国师落欺颜提前恭贺新皇登基!”
洛寻觞面露复杂的望着对面女子,那是一种令他感到无比刺眼的笑颜,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意味。
她就那么急于早点离开吗?!
“殿下,时辰误不得!”
正当他要开口时,身旁的宫人却先一步说道。
洛寻觞深深的看了眼女子,眸中似是隐藏了什么在蠢蠢谷欠动。
终是未语,男子冷硬着面容箭步从落欺颜身侧擦肩而过,两人身形交错定格一画,留下一丝几不可闻的沉香香气。
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落欺颜面纱下嘴角的弧度点点逝去。
方才接到消息,洛鸣寒的人马已抵达境内,大概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进入宛渠。
希望,这一切都可以顺利!
女子将双手紧攥,眸色之中融入了些许担忧。
虽说计划天衣无缝,但她却不敢小视那洛鸣寒,也许那厮早就猜到她不会离开皇宫,却还敢只身前来逼宫,若不是有了万全之策,那便是有对付自己的方法。
以她对洛鸣寒的了解,此人一向谨慎狡猾,既然宛帝能想到的,他自然也会想到,只是他背后到底会有什么作保??
“国师,殿下与众臣即将前往入涟峰,您是否要去看一眼?”
何欢低声开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带着期许望着落欺颜。
落欺颜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同意,轻声道“你推我出去吧!”
听着女子的话,何欢总算是笑开了眼,只因洛国已有很多年没有如此盛世举行了,就算去不了入涟峰,跟着去瞧瞧热闹也是好的。
数十米的青白色城墙,高大宽松,布满了垛口和瞭望口,脱落的石壁早已满目风霜。
傲视长空,蓝天白云,立于石阶城下一切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呼啸而过的凉风阵阵袭来,拂过女子光洁的额头。
空气,是如此的纯净。
“哇,好壮观啊!”
何欢捂着嘴,止不住的惊叹。
城楼下数百侍卫保驾护航,排成一条绵延长龙,大臣们依照官职大小坐轿跟在洛寻觞的龙辇后。
新皇登基,所有在职官员都是统一红色着装,看上去异常的庄重喜庆。
而就在身旁人惊呼时,落欺颜双手却猛地收紧,双眸定定的看向近处那辆华贵马车,那本是代表国师的座驾。
此时,车帘曳起,光华流泻……
车厢内,只见男子一袭艳红色官服长袍,衬托出那如雪白皙的肌肤,长及膝的黑发挑起一半束成冠,剩下的则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
血色面纱掩去俊颜,乌木般的瞳仁淡淡的射向那高城上坐立的女子,神色中蕴藏无限疏离,如若讥讽一般,锐利如刃地落在某人的心尖。
那眸光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柔,纯粹,有的只是无尽的冷笑与陌生。
“凤……澈?!”
怎么可能是他?这怎么可能?
“国师,国师,您怎么了!”
见落欺颜手足无措的转过身子,何欢察觉出女子的异常,连忙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里面坐的会是凤澈?!”
落欺颜一把拽住何欢的衣袖,失了一贯的冷静,怒声质问道。
见了女子那双因愤怒变暗的瞳眸,何欢不禁吓的全身轻颤,猛的跪下来如实禀报。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瞒着国师您的!其实,是皇上,皇上告诉凤质子,说国师……您需要一个替身……”
“胡闹!!”
落欺颜面色骇然,用力甩开何欢。
她怎么都没想到宛帝口中所说的替身,居然会是凤澈!
此行虽遇事几率不大,但却不代表完全没危险,他是一国质子,就算那凤陌尘再如何不重视这个儿子,但他身为雪凌皇子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不曾想,宛帝竟会如此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