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命该如此,欺颜怎敢劳驾族主担心!”
落欺颜再次睁开双眸,毫无波澜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方才那冰冷的口气中,她竟然听到了一丝无奈。
错觉吗?
……也许吧!
“好,好!!”
“国师当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只是这鸾凤血,岂能白白送人?想来务必要讨回些本,才能平等,国师说是与不是?”
鲜红衣袂上下翻飞如扑了火的蝶儿,原本悠扬动听的嗓音,此时却似蒙上了一层霜冻,低沉的有些不像话,窒息感顿生。
猛地,上澜翳挥出一道掌风,将厢房中的窗户合上,连同两边烛火也一并熄灭。
刹时房内漆黑一片,谁也看不清谁,只能透过半点朦胧,窥到那双正散发着致命魔力的幽幽金眸,像极了一只夜晚伺机而动的猎豹。
“你想做什么?”
周围寂静的可怕,只剩下两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以及彼此胸腔内的心跳声。
落欺颜表面佯装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此刻慌乱的心绪,虽然笃定上澜翳不会把她怎么样,但还是没由来的感到惧意,有生以来第一次。
平日的淡定从容,直到遇见这个男人之后,全部通通化为齑粉,她完全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黑暗中,上澜翳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徐徐地解开脑后的丝线,将面具除下,如谜一般的绝世妖颜融入幽暗之中,一双冷冽的凤目像是隐藏了什么复杂的情绪,浓稠的似一片泥泞的沼泽,令人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落欺颜知道面前的男人卸下了伪装,只是现下,她根本瞧不见一丝一毫,奈何身体也被固定的死死,难以挣脱。
“收回一些东西!”
清潺如流水的嗓音,如魔咒一般萦绕在女子的耳畔久久不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唇瓣就再一次被堵上,这次不再是冰凉的手指,而是一片温热柔软,带着一股浓郁的异香,毫无预警的侵袭入她的口中。
醉人的气息,令人几欲迷失其中。
吻,汹涌如潮,带着让她悟不懂的复杂。
柔软的娇躯在指下轻颤,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兽,独特的果香让男人更加收紧了掌下的力度。
“唔!”
这一刻,落欺颜感到不知所措。
惊慌,恐惧,这些无比陌生的情绪猛地占领了整颗心,她怎么也没想到上澜翳口中谁说的成本竟会是这个!
算不上娴熟的吻带着厚重的喘息,男人霸道的捏住女子柔嫩的双颊,长舌直入,不放过任何地方,侵占着女子每一处芬芳,像是在倾尽一切给予这个吻。
两人的发丝在空中凌乱的舞动,分分合合后,却又狠狠地再次纠缠一起。
落欺颜紧紧攥住上澜翳的衣袖,唇被反复吮吸的肿痛不堪,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甚至忘记了自己那已被释放的双手,忘记了反抗。
黑暗中紧贴的两个人,心早已乱了该有的节奏。
这个吻,她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戏弄,也没有任何报复的意味。
单纯的就好像是分离了很久的两个人,再次重逢一般。
愈渐吻变的柔软,落欺颜感到脸颊侵染上了一丝润气。
这……是什么?
男人那细腻的脸颊冷的好似一块千年寒冰,偎贴着自己,仿若一个失了温暖为何物很久的人,在努力寻求温暖一般。
“上澜……翳?”
唇分,心止。
落欺颜用湛蓝色的眸光紧紧锁住黑暗中的那片金珀,第一次叫出这个如若永恒梦魇的名字。
“你可以走了!”
带着微促的喘息,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道清冷的话语下画上句点。
上澜翳松开手臂,将惊魂未定的落欺颜重新安坐于轮椅上,踩着缓慢的步子来到窗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窗扇轻轻推开。
清风入侵,带走了不少燥热,皎白的月光瞬间驱散了黑暗,润泽的映射进来,照亮了他那张如烟似月的俊颜,和一双满目寂寥的眼眸。
透着稀薄的光,落欺颜凝望着男子清瘦孤寂的背影,那一身的艳丽,在月光的洗礼下,却显得比白色还要来的纯洁,不染纤尘。
她是该愤怒的,但为何此刻口中却吐不出半个字符?
深吸了口气,落欺颜不再胡思乱想,也不去看上澜翳一眼,只是慌忙的捡起脚边的面纱覆上脸庞,摇着轮椅往门外准备离开。
而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刹那,上澜翳那如冰水般清冷的嗓音再次传来。
“你我最好永不相见!”
仿若无声的话语,令轮椅上的落欺颜身体短暂一滞,抿着红唇彻底的消失在厢房之中。
看着窗外的飘浮的花瓣,一片片落下,又再次被重新吹起,直至被风带离的越来越远。
他的心直到这一刻都难以平静下来,他疑惑着,凤目中甚至带了些许迷茫。
为何……要吻她?
那日自己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亲手杀了她,但却迟迟没有下手。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不过。
如今万事皆已成定局。
结束了,这一切不管是缘或是孽,都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上澜翳从腰际掏出一束果栗色的发丝,以金色缎带扎着,还带着些微卷,其上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像极了方才自己所尝到的味道。
“我给过你选择!”
上澜翳苦笑着闭上双眼,低喃的将手掌摊开,掌心的发丝瞬间随着阵阵夜风散落空中,如柔美的蒲公英般不一会便被吹的无影无踪,徒留下一条金色束带,在风中流转着缓缓落地。
接而再次盛开的妖眸,只余无尽冷冽。
既然你不会后悔,那我自然也不会再有顾忌。
落欺颜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回到梦无忆处,只见包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西拓的皇帝西纤羽。
西纤羽一袭浅蓝色锦缎长衫,墨发被玉冠束的一丝不苟,清秀俊美的脸庞,温润的笑颜,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原来是国师,方才我还与无忆提到你!”
他与梦无忆并肩而坐,在见到门边出现的人儿时,立马眼中一亮,连忙迎道。
“落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此时,一向观人入微的梦无忆,察觉到女子双眼残留的紧张,不由正色询问。
落欺颜只是客道的笑了笑,旋即看向对面的梦无忆,柔声道“欺颜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驿站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回宛渠!”
看女子面露疲态,梦无忆有些担忧的起身“无碍,姑娘身体要紧,在下改日再去洛国拜访!”
身侧,西纤羽眼底的思量一闪而过,凝向身边的梦无忆道“无忆,那我也先走了,正好与国师一道回驿站!”
“恩……这样也好,你们回去吧!”
看女子的样子着实让人放不下心,也不知刚才与那上澜翳在一起发生了什么。
“那就此别过!”
落欺颜礼貌颔首,旋即与西纤羽相继离去。
酒香依在,人却已散。
不知不觉间,房中又再次归于宁静,只留独独一人身影。
“真不知下次相见是在何时啊!”
那样美丽的颜色,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了。
梦无忆不觉露齿一笑,如初生的白莲般清澈,心中有着些许小小的惋惜。
只是他不知,等再次传来故人的消息时,早已是人非物是……
“西王!”
“嗯?”
月夜寂静,泥泞的石道上落欺颜忽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回首淡淡的望着身后一直一语不发的男人。
“西拓与宛渠一共征战多少年了?”
“约有数十年了吧。”
西纤羽注视着那单薄纤细的背影,不明白女子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西拓与洛国长年处在触礁阶段,自他有记忆以来,好像就从未有过什么政治来往,也许因为这些年宛帝的昏庸无道,两国之间的军事兵力差距越来越大,但凡动武,西拓基本上都是稳赢不输的。
若在这样下去,不消几年,西拓就可一举将洛国吞并。
“那西王觉得我的价值如何?”
落欺颜转身自嘲一笑,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番试探询问。
“若与传闻无异,那自是不可估量。”
“怎么,国师可是想通了?准备弃暗投明?”
西纤羽勾勾唇瓣,笑的像极一个奸商嘴脸,早在传闻满天飞,所有人都在唾骂这个国师的时候,他就已在从中看到了此人可带来的巨大利益。
只是那宛帝不识货罢了,白白浪费了如此人才!
只是神归神,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还是万不可当真!
“呵,传闻吗?”
“若我三个月后还能平安无事,便依西王之前所说,如何?”
星空下的落欺颜神情轻蔑,如一缕勾魂寒香,就连翕动的红唇,飘出的话亦是冷冷清清。
那些个关于她的谣言,她不是没听过,反而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什么版本的都有。
有时候她也真佩服那些人的想象力。
左手轻扬,一道海蓝色水罩自掌心喷薄而出,逐渐的形成一道如水做的墙壁,看似柔弱易碎,实质坚不可摧,数以万计的蓝色水滴状的物体浮在半空中,自然翻滚飘动,璀璨夺目,如那天穹上点缀着的绮丽星辰,如梦似幻,仿若仙境。
而那背后映照一身皎蓝的女子,脸上却呈现出莫名的哀伤。
这种能力有时也会让人痛苦,她从前也幻想过若上天愿意交换,她宁可舍弃这一切,来换一具行动方便的身体,做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不必成天活在别人的棋盘中,等着成为弃子的那天。
西纤羽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的一切,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原以为传言难免会添油加醋,说的夸大其词,没想到……
“说出你的条件,我考虑看看!”
收回玩世不恭的笑意,西纤羽一反常态的认真起来,盯着女子脸上的没落,沉声问道。
他可不会傻到这女人会无缘无故的投靠他,想必是有个庞大的条件在等着他。
沉寂莫约持续了有半刻,落欺颜这才从自己的决定中走出,慢条斯理的坐直之前略微僵硬的身子,如死海般的双眸注入了一丝笑意,清柔的嗓音在夜空下缓缓流出。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