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渠皇宫——
轰隆!!
几道沉闷的响雷划破天际,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
苍穹中白昼黑夜在不停交替着,一霎时,雨点连成了银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狂躁的飘着,横的、竖的、斜的,密密麻麻,像一块巨大的绸缎,在天与地之间飘舞着。
寒冷寂静的宫殿内,德妃穿着一袭金色的云烟衫姿态雍容的半倚在美人榻上,逶迤拖地的千水裙摆上绣着秀雅的兰花,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
身-下,在玉塌不远处的石阶上,只见柳妃穿着一袭淡粉色华贵宫装,僵直着背脊,挺着浑圆的肚子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虽已怀胎数月但身材依旧纤细,羸弱的模样,更显得楚楚动人。
未时许,她被德妃传唤到西兰殿,整整两个时辰,都这么一直跪着,身体早已坐不住,几次差点都要昏死过去。
虽说心中早已怒意满满,但碍着贵妃的头衔,她终是不敢造次。
“董妃,你可知罪?”
随着一道清脆刺耳的嗓音,沉寂许久的大殿终于被打破。
德妃意态闲闲地拨弄着手指上的一枚珊瑚双扣戒指,嫣红的唇瓣,妖艳的似要滴出血一般。
听到女子那不愠不火的话,地上的董妃身子明显一颤,紧握的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抬起张清丽无双的俏脸,故作镇定无辜的挤出一抹笑靥“德妃娘娘,臣妾不知所犯何罪啊?!”
“呵!最近皇上龙体欠安,而皇后也因照顾皇上心力交瘁,故将六宫事宜交予本宫打理,不曾想,竟让一些人钻了空子,做出一些大逆不道淫-乱后宫的事情来!!”
德妃神情阴鸷,十指蔻丹艳艳用力拍打在玉塌扶手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座宫殿,顿时让身旁伺候的秀儿以及地上的董妃惊得一阵哆嗦。
因为这还是第一次见德妃发如此大的脾气。
“臣妾……臣妾不知娘娘所指何事?”
“不知?!哼!你看看这是什么!”
德妃抽过小几上放置的纸张,朝女人的脚边甩去。
漫天的宣纸,飘落坠地。
董妃战栗的自脚边捡起一张白纸,眸光在触及上面所写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唰白,冷汗顺着面颊大颗滴落在地砖上。
“这……这是?!”
这上面是太医院所写的诊断书,原来早在三年前宛帝就已被确诊不能生育,只是碍于皇家颜面,故将此事封锁,得知真相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不,德妃娘娘,请听臣妾解释……”
董妃连忙丢开诊断书,爬上前抓住榻上人的衣袂,泪水从杏眸中溢出。
“解释?呵呵,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身为皇上的宠妃,却不知廉耻与外人私通,还妄想诞下孽种来混淆皇室血脉,这款款罪名就足够让你满门抄斩!”
冷睨着身-下泣不成声的女子,德妃凤眼中毒辣闪过,抽出高悬在云鬓上的金簪,朝着衣袂处的纤手猛然刺下。
“啊!!”
董妃反射性收回被刺破的左手,痛的扭曲了一张俏脸。
轻拂了拂衣衫,德妃厌恶的扔掉了手中染血的金簪,凤眼中失了往日的柔媚,只余下阴沉与讥讽,盯着地上憔悴不堪的女子。
“其实本宫很同情你,只是有件事情却好奇的紧,那就是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听到那幽幽的提问,董妃身体明显一滞,接着红唇紧咬,似是不愿多说什么。
哼,到死都要护着那个人吗?
还真是有骨气!
德妃阴冷的眯起了狭长的眼眸,唇畔噙着一丝嗤笑,抬首瞥了眼身旁穿绿色宫装的侍女。
“董妃不守妇道,淫-乱六宫,着令,处以杖腹之刑,秀儿把她拖下去!”
“是!”
绿衣侍女低头允完便朝着地上的女人大步而去。
杖腹?
“不!我要见皇上!!”
听到这个处决,董妃身体猛然抖得如筛糠,美眸中蹦出浓浓恨意,尖叫着拍开秀儿伸来的双手,抱着肚子频频向后退去。
“皇上?!”
德妃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起玲珑有致的身子,从高处冷眼讥讽的看着她,讪笑道“你大可去见皇上,将那些丑事抖落出来,我想到时连累的就不光是你了,还有你的爹娘,你的家族,包括……你的情郎!”
只见德妃走到她身侧压低优美白皙的脖颈,轻轻的在她耳畔继续低喃道“董妃如此聪明,想必能够明白本宫的良苦用心吧!”
果然听了这一番话,董妃止住了方才那剧烈的反抗,眸光有些向四周涣散。
“放心吧,本宫会让你的死有个好去处的!”
德妃向女子身侧的秀儿使了个眼色,只见女子连忙会意,将已然呆滞的董妃连拖带拽的带离了西兰殿。
至始至终,董妃都没有再说半句话,仿佛一具没了灵魂的木偶。
窗外电闪雷鸣,映亮了整座寝宫,德妃冷睨着前方走往台阶,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看着上面所写的字,德妃面露狰狞。
“呵!哈哈……哈哈哈!!”
狂肆的笑声动荡着整座宫殿,也扭曲了她那张如花娇颜。
走至香炉旁,德妃将手中的纸张递入孔内,直至那点点火星将其彻底吞噬殆尽。
宛帝啊宛帝,到临了你都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
索性,这次本宫就帮你处置了这个淫-妇,以绝后患!!
金黄色的火焰在她眼中跳跃着,带着些许疯狂的意味。
莫约半柱香后,秀儿端着一件长方形的玉盘,上面被一方丝帕覆着,快步走入殿中,低首捧在德妃面前。
“董妃禁不住酷刑已经殁了,这是她腹中流出的胎儿,是个男孩,请娘娘过目。”
望着面前的东西,德妃神色恢复如常,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拎起丝帕一角,媚眼眯成一线。
赫然,只见里面躺着个浑身血污已然断气的成型男胎。
“哈……哈哈!!”
放下帕子,德妃笑着后退半步,瞪圆了原本狭长的眸子,盯着秀儿的脸阴沉说道“将这孩子用药酒泡着,三日后……以落欺颜的名义送到忻城洛鸣寒的手上,本宫可是等不及要好好欣赏我们的九王爷收到这份礼物后的表情了!”
“是!”
听到这种残忍的话语,秀儿全身还是不免一阵哆嗦,连忙低头应道。
服侍德妃这么多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端庄大方,雍容得体的主子本性竟是如此的狠毒,心机之深已经到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再次回到洛国,落欺颜只感内宫中更添清冷不少。
刚走进末神宫内,她便见一名身穿翠绿色宫装的丫头在打扫着殿内,清丽的脸庞,以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在万千宫女中算得上是容貌出众的。
“你是谁?”
落欺颜停于门边,望着殿中的小宫女,轻声问询。
想到自己在宫中长年被人避讳,怎会平白无故的派遣一个宫女来?
见到门边端坐在轮椅中的女子,小宫女先是一愣接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举步有序走至落欺颜身前行了个大礼恭敬说道“奴婢何欢见过国师!”
“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回去吧!”
落欺颜摇着轮椅前进数步,眸中一片冷然,似是两块寒冰掠过小丫头的脸庞。
见到女子那死色目光,何欢不禁浑身发颤,心中虽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小声审慎道“其实奴婢是皇上派来的,专为国师办事。”
宛帝?
“那你与暗卫统帅何兆是什么关系?”
落欺颜拧着娥眉,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只是听了这话,何欢却是笑开了眼“国师聪慧过人,何统领正是奴婢之兄长。”
来之前,宛帝再三叮属她不要耍平日里的小聪明,只因这次要伺候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下一看,果真如此。
“每日白天来伺候便可,晚上不需要!”
看了何欢半宿,落欺颜终于有了一丝动作,只见她摇着轮椅不疾不徐的进入内室,接着一道冷漠的音段从里面飘出。
“是,奴婢知道了!”
听了这话,何欢连忙应道。
宫里人都说这落国师是个不通人性的妖精,可如今一见,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嘛!
翌日晚——
书桌前,檀脂焚香,缕缕芳馨凝神。
落欺颜身着一袭素兰官服,端庄华贵,长发束起以玉簪固定于脑后,蓝如幽海的双眸专注的盯着桌上的黄历书,粉唇轻触笔稍,口中喃喃自语。
继位就定在五日后,届时会由自己亲自护送洛寻觞前往入涟峰,虽说要当着天下人面前试血,但如今的他已俯下宛帝调好的换血药,这关想必不会出什么纰漏。
之所以日子安排的这么紧,一是宛帝病情加重,随时可能不测,再来是趁着如今洛鸣寒不在皇城中,只要能够拖到寻觞顺利继位,到时一切已成定局,量他九王手段再高也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