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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血水四溅,男子脸侧也被染上了几点红墨,惊恐的眸光,他根本来不及去阻止。
池中的女子,脸上,发上,身上,已然变成了一个血人。
只有那湛蓝色的瞳眸色彩依旧,充满了挣扎与苦痛,仿若正被凌迟一般。
黏稠的液体就像是无数只手自池底死命地拉拽着她,啃咬着她,想要摧毁她的灵魂,吞噬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女子缓缓垂下眸,睨向腥红的血水,耳边尽是各种各样的尖叫声,哭喊声,那些个死在池中,成千上万怨气深重的魂魄几欲冲突出来,落欺颜身形微丝未动,池中却是激荡汹涌,犹如炸开了锅一般。
刹那间,怨气冲顶,就连那上方的空气都凝成了血色,催动至五脏六腑在剧烈的搅拌,常人根本无法近身半步。
“你疯了吗?再不出来,你就会被这些煞气侵蚀的连骨头都不剩!!”
男子逆着身体的不适,向前跨了一步朝着女子喊着。
只是他话音还未全落,池中竟有了新的变化,怪异的,那些原本喧嚣不安的怨灵全都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发生过,就连翻涌的池面都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嘶嘶!”
水底传出一阵细微的声响,池子中央那细小的水泡,越来越大,直到像煮沸的开水般。
悄然地,一对嗜血绿眸自水面浮出,高高昂起的三角首正仔细的打量着池中端坐的女子,分叉的舌头轻舔了下女子的脸蛋,绿眸刹那间变得兴奋无比,像是看到了什么巨美味的食物。
血蛟!!
远古魔物,头上生角,非蟒非蚺,长年豢养在血水当中,以尸为食,以怨补灵。
容莫归瞪大了眼眸,这血蛟何时对活人有了兴趣?
再望池中女子,除了因痛楚而愈加扭变的面容,眼中却无丝毫惧意,她隐忍的咬着下唇,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恶蛟,与之对峙。
不行,他答应过乐然放她一命,若是就这么被吃了……
唉,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啊!提的劳什子刑罚!
容莫归眉头狠拧,突然抬步急急往外走去。
血蛟昂着头,巨大的身子不停的绕着女子游动,像是在忌惮什么不敢靠近,却又眼中满满的都是吞噬的欲望,不禁发出一声刺耳凶残的低鸣声。
终是受不了美食的you惑,恶蛟露出残暴本性,猛地收紧了庞大的身躯,恨戾的缠上了女子的纤细,力量骇人,就算女子内心再如何的强大,身体也禁受不住此番伤害。
耳畔已然听到了自己无数根肋骨断裂的声音,喉中止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胸腔在剧烈的挤压下,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都快要爆裂。
那一刻,她放弃了反抗,青白的唇角,鲜血犹如被破开的泉水,横流直下。
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死是什么都已忘记。
从始至终没有动弹的女子,忽然意识混沌,双手本能的拼着最后的一丝气力开始挣扎,只可惜她的力气在血蛟的眼中如同蚍蜉撼树,毫无意义。
就在落欺颜连呼吸都快失去的时候,涣散的目光中,一个人影向自己飞奔而来。
看着面前这幕,容莫归不敢再有丝毫犹豫,拔开塞子,将坛子中的液体尽数倒入血池。
清亮透明的液体顷刻间将那浑浊不堪的血水一分二,丝丝融入,最后合为一体。
不过眨眼间,便听到血蛟一声痛苦的鸣叫,庞大的身躯逐步软和,松开。
落欺颜如一只破败的玩偶,倒在了池水边缘,激起一圈高亢的血花,手腕处的伤口也在刹那间接触到了被“加过料”的池水,猛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往她体内窜涌,被饥渴吸收的一干二净。
她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没有那个气力去阻止!
只能像个待宰羔羊乖乖等待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降临!
丢下了手中的空坛子,容莫归箭步上前正要趁着时机将血池中的女子救出,却见她眸色忽明忽暗,泛着诡异的波动,不禁忧声询问。
“你怎么了?!”
“你刚才……倒得……什么?!”
体内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落欺颜秉着最后一丝清明颤声问道。
“流……流千醉!”
这血蛟的克星便是烈酒,而流千醉是酒中极品,效用更是非寻常酒水可比拟。
容莫归紧张的看着此时浑身抽搐的女子,不禁想起那日宴会,她说过不能饮酒,难道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倒进池子里也不行吗?
“啊……啊啊啊!!”
女子捂着胸口,在那里血盅已经停止了蠕动,似是喝醉了一般。
这……便是娆所说的遇酒回梦吗?
将过去所发生的记忆都成倍的附加于心,生不如死!!
那早已连疤痕都找不到的地方,被凤渊所伤的每一处,此时此刻,都在强迫着她重温着青玄宫殿上那一刀又一刀,钻心刺骨的痛,令她恨不能马上去死,也不要再想起半点。
曾经的疤,所有的痛,全都再次血淋淋地揭开重演着,一遍遍的,更深的,更狠的!!
女子咬着牙,原本湛蓝色的眼眸因那难以承受的骇人痛感,失去了清明的色泽,嫣红一片,比之方才的血蛟更为恐怖,像极了一位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就连池边的容莫归都惊得不自觉向后退了数步,仿佛他此刻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他失了惯有的方寸,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池中的血蛟,忽然感到血水里那令自己麻痹的东西,居然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女子低着头,黏稠的发丝掩盖了她那极度骇人的模样。
“洛鸣寒,你不是想杀我吗?来杀呀,呵呵呵!!”
清脆冷柔的嗓音,配上如今血腥的画面,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落欺颜抬起脸,露出一双几乎红到滴血的眼眸,以及一副比鬼还可怖的笑颜,谁也不认识,谁都不记得,那早已蒙蔽了的心智,令她久久沉溺于过去,不可自拔!
这也许是她从未展现过的黑暗面。
血蛟自然是听不懂女子此时的疯狂,只知道它又可以动了,于是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人咬去。
“小心!!”
容莫归话语刚落,就见一幕令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吼!!
巨蛟拼命地挣扎于血水池中,翻上覆下,腥红的液体荡起一道高过一道的激浪。
女子神情充满了诡异而凶残,一手抱着蛟身,一脚踩着蛟尾,低头狠狠的咬向血蛟的七寸,一撕一扯间一大块肉掉了下来。
没了半刻的犹豫,女子猛地又是一口,这次却是深可见骨,嘴角的血液已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呵呵,你痛吗?痛就对了!!”
女子一连数口,不仅撕咬,还在吞食,令墙边的容莫归再也坚持不住,双眸瞪得仿若铜铃般,惊恐的自墙边滑下坐到了地上,连呼吸是怎样的都忘了。
而就在这时,屋内的门被人从外往内猛地推开。
那清白的光晕中,一名华服男子闯入了容莫归的视野中,素白的衣,淡漠的眉,如烟似雾的发,清绝无双的颜,每一处看上去都是那样的惊为天人,美的人神共愤,与他相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身后还跟着容家的管家,战战兢兢的,站在门边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拦着太子了,可是他……”
“出去,把门关上!!”
“呃……遵命!”
虽然看到主子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很是奇怪,但管家却不敢有丝毫的违抗,因为站得远,再加上隔了一室,所以他并未看到里面那渗人的场面。
素衣男子往里越走一份,腥味就更甚一层,浓烈令人呼吸不畅。
跨入内室的那一刻,男子才真正看清了里面所发生的事,乌木般的瞳眸,第一次展现出惊惧的神色,忘却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只余那抹血色的倩影。
他终于知道为何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容莫归会成了此时这幅模样,那是他是从未见过的狼狈。
目光所到之地,在那腥红的血水中……一名满身血污的女子正抱着一条死蛟,疯狂的啃食着只剩骨架的七寸处,溅出的血花,浑浊了旁人的视线,鲜红的眼眸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兴奋光芒,一边咬着,一边发出愉悦清脆的吞咽声。
血蛟虽死,但巨大的身体还在不停的拍打着血色池面,女子扬起右手,自血蛟的七寸伤口处伸入,不知寻觅了多久,终于掏出了一颗黑红色还散着浓烈瘴气的肉块。
掌中的心脏依旧炙热,女子左右的瞧着,甚是兴奋。
霍然,似是感到有人在看她,落欺颜倏地止住了身体的动作,歪着脑袋,脸上的笑意并未减少半分,望着对面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男子,女子猛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丢开了手中的死蛟与内脏,一步步从血池中跨了出来。
满身的腥血,就连头发也被染红,一条条一丝丝的凝成如疤痕的固体挂在她的身上,以前那张稚嫩清美的脸庞,早已看不出原貌,唯有那露出满口鲜红的笑颜,恐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