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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只见他眸光下落,伸出修长手指轻点上女子额间。
指尖微凉,溢出一股微妙内劲,猛地荡开周围空气。
落欺颜不明所以的松开了双手,虽然只是一根手指,但那霸道的力量还是令她向后退却数步。
周围寂静的可怕,再没了方才半点的熟悉感,余下的只有腐臭,窒息以及陌生!
“凤澈?凤澈??”
落欺颜瞬间慌了手脚,跪在地上胡乱的摸索着什么,终于,在离脚边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了方才掉落的打火石,摸着墙边,点亮了黑暗中的烛火。
刺眼的灯火刹那点亮了周围,空荡荡的,只有一座两米见方的血池,其余什么也没,池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中央冒着细小的气泡,似是存有什么活物般,块状的不明物体随意的漂浮在血水之上,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打火石落地,女子一脸失魂的蹲下身子,丝毫没有被眼前的骇人场面所影响,睁着一双湛眸,呆滞的望着空旷的屋子。
方才……果真是她的幻觉吗?
还是说真的见到了凤澈的鬼魂?
身上还留着一律几不可闻的清香,预示着刚刚所发生的,都是真实的!
他将自己推开,是因为不肯原谅她吗?
“呵呵……”
不肯原谅!
“落欺颜,这不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么?还奢望谁来原谅你?!”
女子苦笑着,眉宇间的困苦释尽了事实所带来的残忍,粉唇扬起一抹浓厚的讥讽。
当年的事就像是一根尖刺,扎入她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愈合,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提醒着她,剧烈的痛楚随着心口传入四肢百骸。
是啊,她有了情,懂了爱,可笑的……
“……哈哈……呵!”
却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彻底失去了他!!
是她亲手葬送了自己,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大错,早已铸成。
此刻,小屋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男子疑惑的止住脚步,紧盯着正背对自己蹲在地上的女子,那微颤的双肩,幽暗的内室,血腥的池子,让他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是在害怕,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
“哼,没想你也会害……”
绕至女子身前,男子揶揄张口,但话刚说到一半,他便没了声音。
面前的落欺颜,神情呆滞,发丝凌乱,双眸没有任何的聚焦光点,仿若一片无边无际的死海,没了半点生机,过了这么多日,她看上去消瘦不堪,稚嫩绝美的脸庞,仿若没了生命的傀儡娃娃,若不是那浅浅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此时的落欺颜近乎与死尸无异。
这种表情根本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哀伤。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容莫归警惕的巡视了一圈周围,确实与平常无异,虽然多日不闻不问,但他却经常注意她的动向,得知她在地牢中过的有滋有味,也就一时间没顾得上来见她。
“你要如何处置我?”
沉默中,女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只见她歪着头盯着面前的男子,轻声询问。
似是没有想到落欺颜会突然出声,容莫归狐疑的望着她的脸,脑中忽然忆起当时那个姿态高傲,毫不留情将自己一脚踢下悬崖的女子,胸口不禁有些堵得慌。
说不恨,不讨厌那是假的。
说到厌恶,更多的在于这双眼,现在仔细看来确实像极了烟然,他无法否认。
“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乐然,我也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是就这样放过你,我又……有些不甘心!”
冰凉的指勾起女子下巴,容莫归带着惯有的讪笑,浅眸莹润似杯中琼浆,深邃迷人,线条柔美的五官邪魅风流,神情十分佻薄。
面对他轻浮的举动,落欺颜却是一动未动,任由他这么勾着下巴,眸光仿若一块万年冰晶,无声的,寒冷的落入男子眼底,面对他那张完美俊颜,毫无羞涩,毫不避讳,就那么直直的从眼底望进了心里。
她这种反常的态度,让容莫归手心无故紧张到出汗,这个女人的眼神怎么会这么恐怖?
绝不夸张的,比鬼还渗人!
像是一把利剑,硬生生的将你解剖的一清二楚。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松开女子,容莫归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轻瞅着她。
这么多天他不是没查过她的事,手下遍布各国的眼线探子全都派出去打听了关于这个女子的背景身份,结果,却让他到现在都难以置信。
一个大活人居然什么都查不到,像是凭空出现般,毫无头绪。
从未有过的挫败,这个女人给了他一次又一次!
艰难起身,落欺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粉唇微动“无可奉告!”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容莫归也没太过放在心上,而是接着问道“那你当初来我容府,是为了什么?”
上门之人,多半都是为求物而来,先前听了管家的禀报,也间接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样的一个女人,看似无欲无求的,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海商令。”
冷柔的话语简短有力,传到男子耳畔。
容莫归身形一滞,脑中想了许多东西,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这海商令。
“你要去青国?”
停顿了一会儿,男子蹙起了俊眉继续说道“其他东西我勉强还能允诺,唯独这海商令只有一枚,给了你,我用什么?!”
“除非……”
眼波流转,男子止不住的轻笑“除非有朝一日,我还能再回青国,届时带上你一起也无不可!”
话听上去更多的像是在开玩笑,但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了阴沉与谋划。
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哼,真是多谢你容大少的好意了,不过……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要如何处置我,生或死,你只需给一句明话就成,我……不想再欠任何人!”
女子目空一切,像是带了张无坚不摧的面具一般,有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这是一个阶下囚应有的态度吗?是我太温柔了还是你忘了此时自己处境?”
容莫归倏地眯起了眼眸,目光如刃蓄着一丝怒意。
自己审讯过的犯人无数,像她这种态度的还从未遇到过,而且还是个女人,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过善良,才让她如此的肆无忌惮??
男子眸光微动,落到了身后的那片血池上,盯着那不停冒着气泡的地方,唇角漾起一抹残酷,抬手指了过去,扬声道“你若能在那池子里泡上个半个时辰,我便放了你,如何?”
那地方是他专门用来处置背叛者的地方,汇聚了阴气,尸气,煞气,里面的死尸更是不计其数,任何人别说是下去了,就算碰到一点肌肤,也会被其中那骇人的怨气所伤。
这看似毫不起眼的池子,便是扬名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容家积尸池!
其实容莫归也没有真想让她下去,只是想煞煞她的气焰,只要这女人能低个头,服个软,他便不会再计较什么。
可恨就恨在,这家伙确实令他看走了眼,硬骨头一个!
落欺颜望着满目腥红的血池,唇畔浮现一抹孤傲的笑颜,她怎会不知男子的心思,但自己就是唯独学不会给陌生人低头,更不懂得服软是个什么东西!!
她虽是一届弱质女流,但性子却是出奇的执拗。
“你……”
忽然,男子视线中的胸有成竹逐渐变为了惶恐忐忑,脸上的自信全他妈的见了鬼。
在他的眼皮底下,女子一件件的脱去身上的衣衫,外套,中衣,长裙,内衫……最后只留下一条平脚亵裤,以及一件浅色抹胸,面色寂然,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羞。
容莫归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面色微窘,双眸似逃一般的离开了那副曼妙的身躯。
相对于他的讶异,女子却无所觉,冷漠地绕过他欣长僵硬的身子,一步步往那血池中走去。
“等等!”
男子一把抓住女子略微冰凉的手,蓦然抬起的浅眸里,蓄满了惊恐与不安。
那双粼粼润泽的曈光中正印刻这一副栩栩如生的黑凤图纹,仿若活物一般,自她的左臂一直延伸到后颈,霸气,妖异,令人几度失去自我,沦陷其中。
凤纹!?
谁人不知,私纹这种图案的罪过有多大,就连月澜的族主都不敢妄动的刺青,这女人竟然……
见他震惊的模样,落欺颜却蓦然笑了,梨涡浮现双颊,低垂的眼眸中多了几缕疯狂的意味,用力挣脱了男子的手,站在血池的边缘,女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痛来自哪里吗?”
“……不是你那积尸池能比的!!”
粉润的唇瓣,一张一合间,道出的话语亦是极柔地,看似缓慢无力,却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带着男子几度回不过神来的惊滞,落欺颜低头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随着血液的流出,她脸上的表情也一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摄,那深入骨髓,无孔不入的痛,此时正在猖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