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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谨慎起见,考虑到这样对你更好,逼不得已,没有与你商量。”
“……什么?”
落欺颜疑惑的抬起手中的铜镜,只一眼,她便惊讶的不能自已。
镜中的自己,容貌依旧,唯独……唯独,眼眸的颜色不再是湛蓝,而变作与常人一般无二的黑瞳,看上去平凡普通,再也没了之前的妖异。
太过熟悉的模样,竟非来源于自己。
而是……霓红,要说曾经还有那么半点不同,那么现在,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你是怎么办到的?”
好奇的放下铜镜,落欺颜不禁问道。
“此药来自月澜,药效可持续一月左右,是我无意间从另一人手中卖得。”
凤澈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月澜?
竟然还会有这种药。
抚上眼眸,落欺颜嘴角蓦然扬起一抹笑意,看上去没有半点不开心,恰恰相反,她此时心情出奇的好,终于可以不再为这双眼眸而东躲西藏了,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也够了。
“你很开心?”
凤澈挑眉问道,和他预期的不太一样啊!
“嗯,开心!”
落欺颜有些激动,顺手扯住他宽大的袖摆,许是用力过猛,欣长的身子骤然而下。
眼见就要撞上,落欺颜下意识的错过脸单手撑于他胸前,掌心险些被那衣衫下的灼灼给烫伤,慌乱中缩回手,有些尴尬的往后挪去,微红的脸颊蓄满了懊恼。
差……差点。
果然,不能喜形于色,得寸进尺啊。
只是……
落欺颜小心翼翼的抬起眸,看向男子。
尽管如此,她仍想试一试,如今自己的心境与当初,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试一试……吗?
一道轻问,在心底响起。
凤澈此时并不明白落欺颜的想法,只是顺其自然的坐在她身侧,静静的等着她开口,清澈如水的目光中携着一丝令人难懂的探究之色。
也就是在他游神之际,某人趁虚而入,凤澈全身赫然变得僵硬,面色凝滞。
只因此时,落欺颜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用力的抱着男子劲瘦的腰身,脸颊紧贴着凤澈的玉颈,许是因为紧张,娇小的身躯有些悄然发颤。
屋外,夜色如幕,清冷的梨花树下,一抹修长的黑影转瞬不见。
凤澈无奈叹息,像对待孩童般伸出大手温柔的抚上落欺颜的后脑勺,为她抚平紧张与不安的情绪,眼底的柔光稍纵即逝。
紧抿的桃唇漾起一抹冷笑,凤眸如刃淡淡的瞅向窗外一片寂静无人的树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怀中之人,指尖轻佻的勾起女子的脸颊,凤澈嫌少的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呵气如兰的笑问道“国师,你……可是思恋于我?”。
没有任何嘲讽疏离的意味,墨发轻舞,笑靥如魔,诱人无比。
想当年,她救他时,他也曾问过同样的话。
旧事如梦,宛如昨。
落欺颜怔忡的望着他的眼,似乎有魔力般,让她陌生,却又感觉从何处见过。
胸口的节奏,阵痛了心房。
“凤澈,我好像生病了!”
落欺颜捂着疼痛的地方,喃喃自语。
是啊,她病了,貌似还病的不轻。
“哦?何病?”
凤澈挑眉询问,脸上挂着一丝好笑。
从没觉得,这丫头还会如此有意思。
“没,我……我开玩笑的!”
落欺颜连忙摆手,自己怎会忽然变得这般莫名其妙?
没有注意到女子脸上的异色,凤澈凝眉间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还未问你,那日为何会被容莫归锁在地牢?”
“呃,这个……”
落欺颜一时语竭,咬了咬唇,开始说起自己身处雪绫的这段时日。
屋内,青烟袅袅,风铃清脆摇晃。
夜,越发的沉寂。
凤澈神色恍悟,不禁哑然而笑。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好在我雪绫第一皇商命大,否则就丧命在你脚下了。”
“嗯,呵呵~!”
满满的讽意,落欺颜也只能干笑两声。
莞尔,凤澈忖度完片刻,认同的说道“对于你去青海这件事,我觉得是明智的,至少,到了那里,你不会再被当成异类对待,也算是一条出路。”
听了这话,落欺颜神情明显有些失落,忧愁在不知不觉爬上眉稍,紧紧的扣着,心头抽痛,却不知何故。
望着她这幅模样,凤澈有些会错意,安抚的说道“你放心,至于海商令,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平安将你送出雪绫的!”
“其实……”
“殿下,殿下!”
突然,屋外,一阵急促的禀报声。
“何事?”
凤澈沉声询问。
“琳琅夫人,突然气喘发作,殿下是否要前去探望。”
气喘?
凤澈秀眉轻拧,似是有些意外。
宋琳琅自小身体便不好,身负顽疾,只是经过长时间的调理,气喘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为何今日?
“你好生休息,我晚些再过来看你。”
凤澈拂袖离开床畔,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厢房。
“带路。”
“是!”
门扇紧闭,房中徒留一片清冷。
落欺颜心底泛起一丝失落的滋味,因为那是她从未在凤澈脸上见过的担忧。
忽然,觉得有些庆幸,那句【我不想走。】被生生打断,扼杀在腹中……
有些东西是否真像书中所说,情深则缘浅呢?
——
五日后。
这天,太子府上下都显得格外安静,园中也不见半点杂乱,花草芳菲,整座府邸都收拾的干净明亮,一丝不苟。
凤澈两天前被皇上留于宫中,商议朝中之事。
芷晴阁中。
莫忘坐在石凳上,认真的一针一线绣着手中的方巾,不远处的秋千上,落欺颜也在专注于手中的棋局之书,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主仆二人不言不语却显得无比温馨和谐。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落欺颜就再也没有出过芷晴阁,成日一副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不关心的模样,潜心玩乐。
“这一大早的,怎会如此的吵?”
垂下手中的书卷,落欺颜一脸不悦的眺望苑外。
听了女子的疑问,莫忘手中的针线没有半刻停顿,边绣边回道“今日,听说府里来了贵客,这不,前殿都忙翻了!”
贵客?
落欺颜柳眉稍扬,心下更是疑惑未解“太子不是还要两日才回来吗?这贵客又是哪儿来的?”
“哎呀,来的不是太子的贵客,而是太子妃的贵客!”
莫忘嘻嘻一笑,补充道“太子说了,让您好好修养,外面不管发生何事,都跟咱无关。”
“嗯!”
落欺颜应了一声,她原本也没想参合去干嘛,只是不知何故,心绪忽然有些烦乱。
华殿——
“皇兄,来都不提前支会一声,也好让妹妹准备准备啊!”
屏退了所有下人,西湘雪这才无所顾忌的勾起身旁男子的手臂,露出一副少有的孩子气模样,温柔的说着。
今早,当皇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差点就失了态,说不想念都是骗人的,加上之前兄妹两人的隔阂,原想着这辈子估计都见不着面了,谁知……
男子一袭浅蓝色缎衫,衣襟与袖口以黑线绣有繁琐的花纹,华贵低调,长发束冠,蜜色的肌肤上闪耀着健康的光泽,俊朗迷人的容貌间,一双桃花眼多情而又迷人,红唇微翘,带有一抹温暖的笑容。
“想给你个惊喜啊,不过……”
西纤羽四周打量了下太子府邸,失望的摇了摇头,兄妹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自己的小妹他又怎会不关心,湘雪在雪绫过的什么日子,他比谁都清楚。
想当初,湘雪是那般要强,可如今……这和守活寡有何区别。
“湘雪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只要你一句,我随时带你回西拓,凭你的身份,可以过的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
“皇兄,我……”
见男子一语道破,西湘雪强忍的咬着唇,泪水不争气的涌出眼眶。
曾经受的那些委屈,好似就在这一刻,倾泻涌出,没了顾虑。
早在见到西纤羽的第一面,她就想这样做了,只是碍于面子,一直表现的有些冷淡。
而此时此刻,她早已不管不顾贪恋着这份思念已久的温暖。
她想哥哥,想母后,更想西拓。
只是,她就算再有不甘,却也无论如何都回不了头了,因为,西拓不能丢那样的人,和离返国,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届时她西湘雪还有什么颜面继续待在西拓?
“雪儿别哭,有什么事好好给大哥讲?”
西纤羽柔声询问,他意外于女子此时全身所散发出的悲伤与恨意。
就算是不受宠,以湘雪的身份,在太子府也断不会受人欺负,到底是发生了何时,让他的妹妹如此伤心?
“皇兄,凤澈视我为猛兽,从不踏足我的寝殿,自成亲以来,他和我说过的话,也不过寥寥数语,我是他的正妻,可是他却从未正眼看过我一次,我伤心,难过,他皆视若无睹,甚至……甚至连我被那些下贱之人掌掴,他都不曾替我出头,反而……还怪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