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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底是谁?
“滚,滚,给我滚!!”
最后关头,她还是停住了。
极力的克制下心头滚滚喧嚣的骇浪,全身的颤栗丝毫也得不到缓解。
落欺颜用力挥离了洛寻觞钳制,接而也松开了兰芷的脖子,踉踉跄跄的起身朝着洛鸣寒的方向走去,神色透着一股无力感。
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她幽幽启唇。
“你不是想知道这女人是谁指使的吗?”
唇角弧度优美,落欺颜指着身后的女人笑的支离破碎。
“你……”
洛鸣寒望着她那张近乎癫狂的模样,忽然噤了声。
他不知为何害怕了这个自己寻觅已久的答案。
不让他逃避自己的问题,落欺颜赫然扯住了他的衣襟将其拉低,让他好好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徐徐地,一字一句说出。
“那个人在给你武器来杀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了,蠢货。”
语毕,女子悻悻的松开了手,歪着头欣赏着男人脸上不停变幻的表情,苦笑着向后退去。
洛鸣寒,你且好好的受着吧,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答案吗?可还满意?
在过去的这一年多里,你是否还有一度感激过那个帮你杀我的人?
与其说欠我,你真正欠的是你的女人和孩子!
“放她走,谁都不许阻拦。”
落欺颜神情讽刺的离开了诺亭,只留给所有人一个孤寂疏离的背影。
上澜翳,就像那女人说的,若我只是你脚下的一层小小台阶,那么,我便拭目以待。
是你先登到峰顶,还是……
我先将你摔得粉身碎骨!!
暮衣村——
落日渐渐偏西,苍穹中一缕缕白云也变得像用金丝镶过边似的,绚烂而耀眼。
火烧云照满了整个天际,呈现出耀眼的红,远处的莲山沐浴在夕阳之下,仿若披上了一袭胭脂红的袍子。
经过多日的修养,魅行身上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因为经常在村中走动,他已慢慢熟悉这样节奏,听着那些老人诉说着曾经的故事,让他体验到另一种不同生活,一种没有杀戮,没有算计的生活,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莫忘总是三天两头的来看他,这让许多老人误会他是那丫头带回来的情郎,拼命的想要撮合他们两人。
可虽然如此,在魅行的心里早已将莫忘当成了如知己一般的好友,不希望她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去触及上澜翳的底线。
感觉有人走近,魅行心知是谁,起身便去开门。
“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莫忘吃惊的望着推开门扇的男子,有些不可思议,她明明用了轻功的,怎么还会被听到。
瞥见女子肩膀上的包袱,魅行轻蹙眉峰,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出远门!?”
“是啊,正巧路过,就顺便来给你告个别,我接到任务,估计要离开一两个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记得饭要好好吃,知道吗?”
边说,莫忘边细心的整理起男子内折的衣襟,高高上扬的嘴角边缀着两抹小巧可爱的梨涡。
魅行,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你记得饭要好好吃饭,酒要少喝,知道吗?
记忆中,这句话尤为耳熟,两张不同的脸竟然重叠在了一处。
魅行有些失常的拉住了莫忘的手,认真嘱咐着。
“记得,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好啦,怎从不知你还有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
见他竟会担心自己,莫忘心底莫名的有些开心,傲娇的拍了拍腰际的鞭子调侃道。
如今绍师兄不在雪绫,主便将她先行调回。
至于危险……嘛,莫忘目光微沉,掠过一缕极快的杀意。
这次估计是月澜有史以来第一次血影峰倾巢而出,派了近百名杀手前往雪绫。
而她的任务,是去刺杀一个世外高人。
听说那老头还是地仙之身,她倒是挺想去会会的,毕竟这人杀多了,神仙倒还没杀过!
雪绫——
这半个多月以来,皇宫中已是一团乱麻,玉明宫内门庭若市,御医们进进出出,皆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其实早在数年前凤陌尘的身体就已经病入膏肓,只是没有人能查得出真正病因。
所以坊间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有的说凤陌尘是因为做了逆天之事,所以受到了诅咒。
也有人说是因为他曾经娶过一个妖孽为妃,身体的精气都被吸食殆尽,所以才会染上怪病。
反正不管孰是孰非,此时的凤陌尘都已是药石无灵。
只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雪绫的传位诏书却迟迟未见,这让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凤澈是太子,但若没有传位诏书,那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此时的雪绫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玉明宫内。
皇后带着一众妃子跪在龙塌前,泣不成声。
榻上,男子穿着一袭银白色纹龙睡衣,面若死灰的躺着,深凹的眼眶不死心的瞪着头顶的房梁,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曾想会来的如此之快。
年轻时,他曾想过只要有了神族后裔,便可让雪绫一统天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到宏图实现的那天,他便早早受到了报应。
想来还真是可悲!
“扶我……起来。”
凤陌尘虚弱的对着身侧的宦官说道。
死之前,他还想再见个人,见一个恨他入骨的人。
冷宫。
寒风凄厉,月色青白。
高大华贵的龙辇停在了杂草丛生的宫殿前,显得特别格格不入,凤陌尘身披灰白色大氅,由内侍搀扶着走下龙辇。
苍老的目光望着面前荒芜的景色,恍如隔世。
算起来,他已有许久没来过这里了。
当年,他收到月澜的密令,将上澜暮关押在这雪凌皇宫内,转眼已有十多年。
推开沉重的殿门,一股浓重的霉味迎面而来。
走了几步来到壁画前,凭着记忆按下画中异兽的眼珠,木柜缓缓划开,现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楼道。
扶墙步下阶梯,凤陌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密室内,被锁着四肢的女子正盘坐于青石床,双眼紧闭,看似在修炼什么内功,额上覆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感觉有人走近,上澜暮睁开了双眼,不疾不徐的从床下拿出打火石,点燃了床榻边的烛台,盈盈火光瞬间照亮了房间。
“小暮。”
凤陌尘拖着病弱的身体坐到方桌前,轻声唤她。
目似不长的路程,却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体力,此时连站着都很困难。
看着来人居然是多年不见的雪绫国君,上澜暮秀眉轻挑自当是稀客,随意的靠着墙壁,毫无顾忌的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看来,你大限将至啊!”
当年的凤陌尘是何等的英姿焕发,俊朗逼人,而今,不过刚逾知天命之年,却已是一副雪鬓霜鬟,行将就木的模样。
“是啊,不知怎的,最后却还想再来见见你。”
“见我?我有什么可见的?”
上澜暮只觉得好笑,他将她关在这里整整十二年,不见天日。
怎么,临死前还想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舒不舒心?
“暮,你知道的,关你的人不是我,是……月澜的意思。”
凤陌尘垂下眼眸,语气中有着数不清的愧疚。
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却始终没有勇气来。
虽说是一国之君,但他还是从心底惧怕于月澜,自从一年前得知澈儿的真实身份,他没有哪一天不是从噩梦中醒来,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孩子小时候看他的眼神。
凤澈的眉眼与上澜曦生的极像,所以从儿时起每当看到他,自己就会觉得瘆得慌,总觉得这孩子是上澜曦留下来专门报复自己的工具,为此,曾一度动过杀心。
“现在知道怕了?当年你侵犯我姐姐的时候怎么不怕呀?”
上澜暮讥笑着望向男人那副懦弱的样子,从心里感到厌恶。
这还是那个曾经拉着她的手海誓山盟的男人嘛?
每每想到他竟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对她的姐姐下手,就觉得恶心。
“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
凤陌尘目光沉痛,他与上澜曦的那次不过是酒后乱性,他错将上澜曦认成了她,才会……
“不会?凤陌尘,你少装君子了,你当年打什么注意我还不知道,你扮作旅人混入月澜,故意接近我们姐妹,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上澜暮愤然开口,情绪莫名变得激动。
听到女子这番刺耳的话,凤陌尘隐忍多年的怨愤终于被激起。
他是不爱上澜曦,但不代表他不同情她的遭遇,如此温柔善良的一个姑娘,却被自己的亲妹妹所算计,最终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暮,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在你的眼里只有月澜族主的位置,没有我的位置,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不惜让我将你姐姐绑回雪绫,让她成为月澜的罪人。”
在宫中生活的那一年,上澜曦过的很痛苦,她虽恨自己入骨,却从未说过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