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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小巧精致的雪色香囊正挂在床头的帘幔上,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平安”两个字。
“那个……”
见男子视线置于后方,落欺颜疑惑扭头。
“这东西一直在我身上,却想不起是谁送的了!”
语气间,有着一抹无可奈何。
“西纤羽,多谢你这一年对洛国所做的事,只是……我却食言了。”
“你已经道过谢了,同样的话说两遍就没意思了!”
西纤羽抬起一只手竖在脸前,示意打住。
“我发现,你很少待在西拓啊!”
两杯酒入肚,落欺颜又续上第三杯,除了脸颊有丝微红外,神色依旧。
“是啊!”
指尖微顿,西纤羽放下玉杯,转而曲起一条长腿,潇洒的凝向女子。
“与洛寻觞不同,我自小就被当作储君培养,因为父皇子嗣众多,免不了过的都是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我真的腻了。”
这是落欺颜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见他的脸上没了轻松与笑意,老实说,他不笑的样子真的很严肃,很有气势,简直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西纤羽,刚听到这个名字时,你是否也会诧异,怎的一个大男人会取这样女子的名?”
“嗯……有点。”
落欺颜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初次听到,她还真以为是哪个姑娘呢。
一国之君叫这么个名儿,怕是没少被人嘲笑过。
“我年幼时体弱,五岁前连路都不会走,许多人以为我定然活不久,那时,我母妃也不知从何处听来,说是改名便可挡去灾祸,所以……不过也神,改名后我的身体居然真的一点点好转。”
只是早在数年前,他便查明晓幼时体弱不过是人为罢了。
西拓乃四国之首,这个太子的头衔自他还未降生时便已定下,怎会不叫人眼红?
好在,他有个厉害的母妃,对外是讲改名换命,实则,只是母妃用的一计。
“那你原先叫什么?”
落欺颜关注的点显然和别人不太一样,忽然好奇开口。
不会是叫什么西二狗,西大锤吧!
“西念灏,除了我母妃,你是要第一个知道这个名字的女子。”
西纤羽有些不自然的饮下杯中酒水,淡淡回答。
“好听。”
落欺颜不助的点头,唇角弯弯,梨涡点点。
见女子笑颜,西纤羽有那么片刻失神,平日被人奉承巴结惯了,按理说这些话应该不会让他有什么感觉,但偏偏就出于落欺颜的口中,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居然像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害起了羞。
“小灏子,你脸红什么?!”
“你叫我啥?”
西纤羽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小耗子?
这女人还真是……
往日清冷的末神宫内,一反常态变得热闹温暖,笑声不断。
一直到深夜,仍旧烛火旺盛。
酒过三巡,西纤羽和落欺颜都已醉意浓浓,整整几个时辰聊着有的没有的,聊着人生,聊着未来,聊着各自的喜好。
“妹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会真准备在洛国当一辈子傻公主吧??”
西纤羽面色绯红,随意的支起脑袋盯着女子同样酡红的脸蛋询问。
傻公主?
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用力戳了戳男人的额头,落欺颜嘟起嘴不满开口。
“不可以吗?这些个国家破事太多,我才懒得掺和!”
“难道你就准备这么孤独终老一生?你别忘了洛寻觞是一国之君早晚要立皇后,现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对你存什么心思,怕到时就算你想要安安静静的都不可能了!”
笑话,天下有哪个女人会大度到自己的男人心底住着另外一个女人,还将这个人放在身边?
“你的意思呢?”
落欺颜挑眉询问,这厮话里有话。
“找个好男人嫁了,你……你不适合皇宫!”
扶着晕眩的额头,西纤羽万万没想到这清酒喝多了竟也能醉人。
噗通一下,男人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好男人?你以为有这么好找啊!”
“喂,你醒醒……喂!”
见男人昏睡过去,落欺颜蹙起娥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西纤羽,才这点酒……你就不行了??”
没好气的抬起赤足踢了几下男人的身子,酡红的小脸尽是不悦。
真没出息,明明是他来找自己喝酒的,倒先醉了!
不住的打了个嗝,落欺颜刚准备转身回花榻休息,脚下徒然不听使唤,一瞬间失了重心不偏不倚的倒向男子后背,两人同时仰躺在地。
落欺颜的头狠狠的磕在了桌角上,鲜血直流染红了地上雪白丝绒,也沾上了浅色衣裙。
伤口很疼,却也让落欺颜彻底人事不知,匍匐在男子胸口沉沉睡去。
这一夜,再次归于寂然。
榻侧红烛直至破晓才燃尽,旭日东升的清晖自琉璃顶射入散落在两人身上,五光十色的看上去异常梦幻美丽。
青玄宫——
午时,用完御膳,洛寻觞在自己的寝殿中小憩。
还没睡熟,便听殿外有人声传来。
“郡主,皇上午睡说过不许人打扰!”
“皇帝哥哥,潆泓有事求见!”
见太监阻拦,白潆泓立马朝里面大声喊道。
“嘘,郡主,您小点声,皇上真的……”
“让她进来。”
太监吓得连忙开口,却被洛寻觞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断。
低沉的音色中不难听出疲乏,和一丝不耐烦。
得到洛寻觞的准许,白潆泓撅起嘴朝太监扬了扬脖子,将他粗鲁推开,独自进入青玄宫。
不得已从榻上起身的洛寻觞,只穿了件丝质的乳黄色长衫,墨发披肩很是妖娆,一双孤傲绝美的桃花眼冷冷的向着来人,非常不悦。
“你来做什么?”
洛寻觞率先开口,见女子眼中的痴迷,脸上掠过厌恶。
这种眼神太过露骨,就像是在看件死物,那般的肆无忌惮。
“皇帝哥哥,你不喜欢见到潆泓吗?”
听着男人语气中显而易见的不待见,白潆泓有些受伤的说道。
“不喜欢。”
想也没想,洛寻觞便脱口而出。
这段日子他任由她胡闹,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母后,也是为了给她父亲白枫几分薄面。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不识时务,而且还愈发的变本加厉。
听了男人直白的话,白潆泓显然有些承受不住,眼眶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咬着唇瓣。
“我知道皇帝哥哥不喜欢我,也知道您心里只有那个公主姐姐,可是她……”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
最是受不了女子这种欲拒还迎,欲言又止的样子,洛寻觞厉声开口。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说阿颜一句不是,这是他的底线!!
猛地,白潆泓一反常态跪下,倔强的盯着男人的脸较真开口。
“皇帝哥哥,潆泓这次来就是要告诉您,昨日潆泓确实见到公主姐姐去了南城密会男人!”
“白潆泓,你住口,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洛寻觞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拍案而起,所有的耐心已被消磨殆尽,目光中盛着满满怒意,阴沉的瞪着她那张不怕死的脸。
长袖中的手在不经意间早已捏成铁拳,他一点也不怀疑,若这女人再敢说出半句浑话,他一定会当场掐死她。
见洛寻觞气的铁青的脸,白潆泓吓得连忙磕头,泪水夺眶而出连忙补充。
“我知道公主姐姐是去那里见一个叫娆的白发大夫,可昨日她见得人并不是那名大夫,我的贴身护卫说,他看到的是另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很像……很像当年的雪绫质子凤澈!”
“你再说一遍?!”
洛寻觞心底的动荡已不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简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狠狠握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臂,粗鲁的将她拖起,目光凌厉的盯着她的脸,想看出一丝一毫的虚假,可惜却没有寻到。
白潆泓从未见过洛寻觞这般生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承认这几日一直派人在秘密跟踪那女子的行踪,直到几日前护卫来报说其在城南街角与一名男子偷偷私会,便想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洛寻觞,谁知,昨日……
“凤……澈?!”
洛寻觞说出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他将阿颜害的还不够惨吗??
“觞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了青玄宫内心思各异的两人。
身穿紫红色牡丹华服的妇人被七八个宫人迎入殿中,高束的花髻上斜插着根双凤纹鎏步摇簪,红含朱丹,面若桃花,虽已年逾四十却保养的十分好,看上去雍容华贵,风采依旧。
见洛寻觞掐着白潆泓的手臂,姚氏连忙上前阻止。
“母后。”
“参见太后!”
洛寻觞眉稍微拧松开了大手,恭顺拜见。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手?”
揽过白潆泓瘦弱的小身板,姚氏面上难免有些责备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潆泓这孩子她是知道的,本性不坏,只不过出生于门阀之中,性格骄纵了些也无伤大雅。
“母后怎么有空过来了?”
掠过方才的事,洛寻觞面色恢复如常轻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