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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的洛寻觞心头涌现疑惑,呢喃着就要去追,却被小厮一把拽住。
“主子你喝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洛寻觞抚上晕眩的头,失神勾唇。
对啊,也许真的喝多了,居然会把一个乞丐与她联想到一起,要知道那女人有多高傲,怎么可能是她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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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巷子的落欺颜寻了一家相对偏僻的客栈住下。
“客官,您的菜齐了。”
“小二,麻烦帮我去置办两套男装,然后再买一匹快马,剩下的不用找了。”
“唉,好的!”
接过银子,小二开心的有些合不拢嘴的退了出去。
方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上门要饭呢,没想到竟是个大财主。
盯着满桌子的菜,落欺颜咽了咽口水,这几日真是将她饿过头了,用力撕下一只烧鹅腿塞进了嘴里,紧接着是糖醋鱼,八宝饭……
这一顿饭落欺颜都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等醒过神来时,自己已坐在浴桶里。
仰面靠向桶边,落欺颜不由自主的轻吁一声,不过短短几日,双腿就像是破了壳的鸡蛋,光滑白皙如初生的婴孩,连半点伤痕的踪迹都寻不见,就好像几天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仅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嗯?”
低头专注于水中倒影的落欺颜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抓过小几上的铜镜照了照。
这石头,什么时候变了颜色?
只见镜中,脖间原本湛蓝色的玉坠已变成了淡粉色,落欺颜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山谷中那次?!
其实不单单是这个,自醒来后,心中的疑团就一直从未间断过。
自己明明散尽了所有气血……不错,她是有很强悍的自愈力,但造血这个技能她好像至今还没有领悟!
若这么说来,难道是凤澈救了她?
总感觉心里有些慌,不知为什么。
还有这坠子……
落欺颜抚上那自带体温的石头,脑中浮现起当初在汐镜前看到的一幕。
毫无头绪啊!
算了,还是早些睡吧,等到了雪绫再当面问清楚吧!
沐浴完后,落欺颜一头栽向柔软的床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传来其熟睡均匀的呼吸声,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有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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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宛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天气。
翌日,落欺颜换了身玄色男装,头戴斗笠,跨着骏马自宛渠北门出城。
沿路还算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什么险情,只是能落脚的地方却不多,好在落欺颜带了足够的干粮,白天赶路,晚上就停靠在林子里,爬到树干上休息。
原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雪绫国都,谁知到了第三日,马儿在冰湖前犯了脾气,可能是适应不了这寒凉的气候,无论如何都不肯走了,无奈之下,落欺颜只能将它放生。
虽然此去雪绫已不远,但光用脚走的话,还是要走上个三四天的。
看了眼那无边无际的皑皑白雪,落欺颜认命的叹了口气。
这里不比之前,体力消耗极大,走了不过半日路程就已精疲力竭,连脚都提不动了。
天呐,谁赐我一匹马!
再这么走下去,估计不被冻死,也得累死。
此时,耳边传来一声犹似号角的声音。
落欺颜眯起眼睛左右寻去,该不会是她冻傻了,出现幻听了吧!
环顾一圈, 终于在后方发现了一串红点,而且越来越近。
长长的一条队伍自南往北方向行走,若无意外,应该是去往雪绫的。
这些人都穿着同色的锦缎喜袄,绣着百年好合的图案,闪闪发光,带头的四人身形魁梧,人手一根月弧形牛角,每走十步吹响一次,一共三十六排,一百多人,浩浩荡荡的一支送亲队。
中央一座巨大的四方喜轿,用厚实的皮毛包裹的严严实实,透不进半点寒风,由八名壮汉抬着,排场丝毫不逊色于宫中。
应该是个大户人家,难道是和亲?
“挡了官道?还不快快让开!!”
见落欺颜独身一人站于大路中间,领头的中年男子小跑着上来质问道。
“抱歉,我的马匹丢了,可否麻烦带我一程!”
见来者不善,落欺颜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了口。
“不行,不行,你可知……”
“什么事?”
被逼停的轿子攒出一角,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探出头来轻声询问。
“姑娘,是这样的!”
中年男人,将事情快速的复述了一遍,那丫鬟先是打量了一番落欺颜,接着钻回了轿子里。
就在落欺颜以为她会拒绝自己时,便听道一道低低的嗓音传来“此地荒芜,加上天气恶劣,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请到后面随意挑个空马车坐,师傅,时候不早,可别误了时辰。”
“好……好的,那就启程!!”
“多,多谢!”
落欺颜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钻进了后排的一辆空马车,虽然是空的,但仍烧着炭火一点也不冷而且还非常很温暖,车内有瓜果蜜饯,也有单人床榻,果然是身份不一般的人啊!
也不知是哪家娶妻,难不成是容莫归?
落欺颜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那个家伙就是个弟控,养的一些宠物也都是什么狮子豹子的,估计没有那个闲工夫娶亲,若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落欺颜枕着头,撩开车帘,眺望远方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雪城,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丝忐忑。
不知再次相见,又会是何情何景呢!
浊清宫——
“帮我请个旨,就说父皇旧疾难愈,儿臣寝食难安,决定下月前往灵韵寺戒斋抄经一月,为父皇祈福,在此期间不得有任何人打扰。”
凤澈赤足倚着石柱,单手支起额头,青丝铺散盘旋于卷旁的红木桌面上,清绝的容颜,岑薄的唇,神色少了往日的柔和,剩下的除了冷,再无其他。
宫中前来拿批阅奏折的宦官,吓得缩紧了身子,连忙应下,不敢多做半刻停留大步退下。
“主,莫忘求见。”
宫外,传来一道柔软的女声。
凤澈并未搭理,依旧自顾自的读着手中的折子。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莫忘再也管不了许多,咬牙推门进入在石柱前跪下。
“族卫来报,姑……姑娘跟着送亲的队伍,明日就要到达雪绫了。”
莫忘明白凤澈很清楚自己口中的“姑娘”是谁,她想看到主子脸上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可惜一切只是她的妄想罢了,从始至终,凤澈连眼都没抬过,就好像没听到似得。
“求……求主,让她回来吧,好么?”
“莫忘。”
终于,凤澈悠悠的抬起了眸,浅睨着面前的人,轻轻的唤道,那嗓音犹如一滩死水静谧沉寂,听不出有半点浮动。
“在。”
“喜堂布置好了吗?”
“……嗯,管家都命人布置好了。”
莫忘一脸不安的盯着凤澈的脸,饶是杀了再多的人,她依旧惧怕这双眸,怕得要死。
“交给你个任务。”
“主,请吩咐。”
“回月澜……断了魅行的情念!”
“魅……行?”
那不是……
莫忘为难的拧起了眉,除了血影峰,她从未在族中现过身,魅行这个人她也只是偶尔听说过,是雾神殿的人,曾经是主的心腹,但不知做了什么错事,一年前被主摒弃了。
“怎么,做不到?”
见丫头如此模样,凤澈勾唇开口,一张笑意浓浓的脸上,眸中却无半点情绪,看得人头皮发麻,就好似披了件人皮的傀儡。
“不,属下遵命!”
莫忘不敢忤逆,连忙应下。
“你今日就回月澜,往后没有我的传召,不允许出现在雪绫。”
凤澈站起身,幽幽的转开了身子,向屏风后的内室走去,鲜红的绸衫衬得他更为清瘦苍白。
帘幔深深,宫内熏染着过去从未燃起过的香料。
莫忘紧抿唇瓣,看了眼窗外的皑皑,心中纠结万分。
主是不希望她再插手此事,倘若她执意忤逆,必定会惹怒主,届时不光救不了姑娘,恐怕就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希望姑娘你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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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雪绫的那一刹那,落欺颜就感觉到了有什么异样,空无一人的街道,房屋紧闭的商铺,就连一向生意红火的凝香楼都是冷冷清清。
这一路,她几乎没有见到一个百姓,方才隐约好似看到城区的布告栏上贴了什么东西,具体内容因隔得太远没看清。
入城后的落欺颜并未下车,因为这行人好像就是往皇宫方向去的,难不成自己猜对了?
是给皇帝和亲的队伍?
想想那雪绫国君也不小了吧,怎会……
“新夫人到,恭请太子殿下出门迎亲!!”
轿外传来一声中年妇女尖锐的嗓音,随着这声呐喊,送亲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女子耳边忽然嗡嗡作响。
太子……的夫人?
掀开轿帘,落欺颜满脸震惊的步下了马车,盯着面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府邸,脑中一片空白,那喜庆的红绸,高悬的红灯笼,以及门扇上所贴的喜字,无疑成了这座雪国里最醒目的标识,还有……最刺目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