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嫣雪。
“嫣雪……”
我大叫一声就冲上前去。
不料跑得太急,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我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
揉了揉眼睛,才记起自己是倚在这道断垣上睡着的,眼前的蔓草还是那样茂盛,只是多了一宿露水。
这一觉睡得太死,原来,刚才是做了一场梦。
梦由心生,我发现自己很想念嫣雪。
突然,草丛中似乎有异动,从拇指粗的草茎下面跳出来一个草人,径直蹦跶到了我的前面。
哈哈,这不是薛奴在望天崖为我编织的那个草人吗?我记得已经把它扔下望天崖,现在它怎么追过来了?
我突然对这个草人感到非常亲近,毕竟我能返回人间,也有它的一份功劳。
我立即把手掌摊在地面上,让草人蹦上掌心,然后逗着它玩。
虽然是春天,早晨还是很冷,我赶紧起身去找回家的路。
刚屈起膝盖准备起身,草人却一下子跳下我的掌心,径直蹦向断垣左边的墙角。
我盯着草人看去,发现墙角有一块很整齐方正的石板,好奇的本能促使我猫着腰就跟了过去。
草人在石板上蹦跳一阵之后就跳到我的脚边,大有“拉扯”我过去的意思。
于是我就上前掀开石板,下面竟然埋着一个大茶壶一样的罐子,只是比茶壶矮一些,而且是方形的,看上去倒是有点像是一个香炉。
我当即怔住:里面装的该不是那个冤鬼的骨灰吧。
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这是一个很陈旧但是也很讲究的青铜罐子,周边有四个铁环,像是四个“耳朵”,周身还铸着花纹。
而装骨灰的罐子一般都是陶瓷的,应该是椭圆的,也要大一些。再说,谁会把骨灰埋得这么浅呢?
罐子没有盖子,我朝里一看,差点就高兴得疯了:里面居然装着十来件玉器,有扳指,玉镯,还有玉簪子等等,凉沁沁的闪耀着绿光。
这可是好东西啊。
虽说我从小就被父母教育,养成了路不拾遗的好习惯,但是面对这么一罐子宝贝,怎么说也要值个好几百万,我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决定先带走,要是被公安或者文物部门查到了再交公不迟。
话又说回来,土改时期,我老闵家那么多金银财宝都在一夜之间失踪了,估计有不少宝贝都是被“交公”了的。现在捡到这一罐子玉器,也算是苍天有眼,权当是补偿补偿我这个闵氏后人吧。
于是我撕下袍子的半边下摆,好在里面的红内裤还在。
把罐子包扎好,提着就走过那道残垣。
草人居然一嘣跳得老高,直接就蹦跶到北面的灌木枝头。
感情它是来给我带路的啊。
一回头,却发现昨夜挂在断垣上的那盏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或许,那断垣和灯笼,原本就没有的,昨夜出现的只是一个幻觉。
有着草人在前面带路,再有着蚩尤杖开路,一个小时后我就来到夜郎谷边缘。
青杠林就矗立在眼前,21年前,老顺就是站在青杠林主峰的那块巨石上,帮我找到了窜进夜郎谷里的牛。
这里离出气洞大概就是百来米的路程,总算是到家了。
不过是早上七点左右,天边已经泛起霞光,好一个晴朗的天气。这时,从出气洞那里传来一阵歌声:
太阳出来照半坡
金花银花滚下坡
金花银花我不爱
只爱妹妹嫁给哥
……
是谁?一大清早就跑到夜郎谷里来唱山歌?
我一时兴起,也亮开了嗓子:
太阳出来招半岩(ai)
金花银花滚下来
金花银花我不爱
只爱妹妹嫁过来
要对山歌吗?我怕谁啊?
我从识字开始就会唱山歌的,而且远近闻名。
我顿住脚步,等着唱歌人的反应。
不料对方竟然不作声了,夜郎谷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三分钟左右,从出气洞边上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谁……”
这声音好熟悉。
我一时大喜,纵身跃起,几个腾跃就跳到了鬼谷边缘的围墙上,大声喊道:“老顺!”
从一块巨石背后钻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认真地看了我一阵,才惊喜地说:“三笑,你一大早跑进夜郎谷搞哪样鸡ba?”
乡下人就是粗俗,三句话不离挂胯下的玩意儿。
不等我回答,老顺有咋呼呼地问:“你咋个是这身打扮?”
我一时半时还真不好回答老顺的两个问题,就跳下石墙,招手让他过来。
老顺就犹犹豫豫地猫着腰走过来。
我引着老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才说:“老顺我给你说哈,今天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得答应我。”
想了想,为了证明这句话的严重性,又补充了一句:“否则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老顺立即诚惶诚恐地点着头,又开始赌咒发誓:“不说!绝对不说!那个狗X的说出去……但是……你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少知道对你有好处。”
我说:“这样吧,你赶紧回去给我弄一套衣服来,新一点的,最好是运动衫。”
老顺摇摇头,断然地说:“难!”
“怎么就难了?”
我很不高兴:“老子又不是不还你,我回头给你买两套新的。”
“哎呀三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弟兄还讲这样的卵话就格外了。”老顺一本正经地说:“主要是我都不穿运动衫,我们乡下农民穿运动衫干什么?还有,我比你挨一大截呢,我的衣服你也穿不得。”
所谓“一大截”,其实也就三厘米。
“不管了,你就随便找一套大一点的衣服过来吧。”
我指了指缺了半截后摆的白袍子说:“你总不可能让老子就穿着这稀奇古怪的衣服出去吧,恐怕要吓死人的。”
“要不我去乡里买一套?”老顺很认真地说。
“你废话太多了,这个时候那家商店会开门,而且去乡里比去你家远啊。”
“也是哈,那么你等着我,我回去选一套衣服给你送过来,然后我们再慢慢的坐起摆。”
老顺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那个草人,放眼回头看去,却不见它跟在身边。
我转身跳进围墙,找遍了周边上百米的地方,还是没有发现草人。
也好,我安全回家了,它是该去它该去的地方了。
只是黄奎,他究竟哪个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