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二孃当铺”,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想想也是自然,一个当铺,平常我怎会去在意?
我急忙朝“二孃当铺”走去,刚到门口,一个女子就迎了出来,急切低叫了一声“老洪”。
我奇怪地顿住了脚步,那女子也顿时提下了脚步。
仔细的审视了我一番,最后阴郁地讪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师傅有事吗?”
叫我“师傅”?
在林城,师傅是对一般人的称呼,比如公交车驾驶员,比如环卫工人等等,普遍而泛滥。
但凡有点身份,都会被称作先生的。
低头一看我的这身打扮,的确是一个“师傅”。
“没事。”
我点着头走进柜台,那女子也转身进入柜台里面,立即一脸微笑问:“师傅有什么好东西?见过光没有?”
这话有点内行,看来这个女老板算是一个捣腾古玩的老手,我不觉多看了她两眼。
这一看不打紧,当即就被女老板的美艳惊住了:二十六七岁,反正不到三十,圆脸,大眼,有点像年轻时的歌手白雪。
我坐在柜台前面,把手伸进麻纱口袋里,揭开罐子的盖子,顺手摸出一只镯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问:“你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女子拿起玉镯仔细观察了两分钟,脸上客套的笑容瞬间凝住。随即又拿出放大镜来左看右看,看着看着脸就变了色,试探着问:“先生你开个价吧……”
她改口叫我先生了,我的身份随着这只玉镯的价值改变了。
看来这罐子里的东西真有些来头。
我淡淡一笑:“你随便给个价就行了,我等钱急用。”
我说的是真话,管它价值连城,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一套西装。
不料女子却放下了手镯,似乎不为所动,说:“先生能有此宝贝,想必也是高手,这个价格,我实在是‘随便’不起来。”
我懒得废话,抬起头来看着墙上挂着的那要西服,直截了当地说:“要不,你就把那套西装送我,我把这个镯子送你,两清。”
女子脸色又是一变,认真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想确认我是不是疯子,或者是不是盗墓贼。
几分钟之后,女子忽然走出柜台,哗啦一声拉下了卷闸门。然后转过身来,又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说:“先生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这可是……”
“西汉时期的宝贝。”
我还是淡淡一笑。
女子又是一阵惊讶,说:“既然先生知道这宝贝的来历,这可是正宗的翡翠绿啊,莫非……”
“不是赝品。”
我又笑了。想着这女子还算诚实,又说:“来路也没问题,美女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再帮我个忙,这镯子真的就送你了”。
“当真?”女子满脸堆笑。
这时我才发现,其实这女子笑起来更是好看,长睫毛双眼皮,白皙的脸蛋像刚刚剥壳的熟鸡蛋,很想咬上一口。
我点着头:“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那套衣服”。
我一指墙上挂着的西装。
不料女子却有点犹豫。
莫非那套西装也是古董不成?比我这个翡翠镯子还要值钱?
看着女子犹豫着没有回话,一副很纠结的样子。我又说:“要不就当是借你的衣服,用完了就还给你。嗯……镯子……还是你的。”
女子一瞬间脸色又晴朗开来,说:“这样吧,一个星期,我呢,趁这个机会也去找专家鉴定一下你的镯子,衣服呢,你拿去穿一个星期时间,一个星期后来还衣服,估计鉴定结果也出来了,我也不白要你的镯子,哪个行当都有规矩的,合适的话,镯子我来出手,就算买不到百八十万,五六十万总没问题,得的钱我们两个平半分,如何?”
唉……我嘴上叹息心里却感概万千,这样侠义的女子,我该早认识的。
心头一热,就问:“小姐贵姓?”
“哈哈……”
女子一阵放肆的笑声之后,说:“看你说话酸不溜秋的,和你这身粗犷的打扮实在是不太相称。我告诉你啊,现在称小姐已经不代表尊重了,所以以后你不要逢人就喊小姐,你看门口和火车站边边站起的那些‘黑脚杆’,那才叫小姐。”
哦,对啊,单位的一些驾驶员在外面乱来的时候,就称呼那些ji女为“小姐”。
所谓“黑脚杆”,指的是“土鸡”,也就是脸廉价的ji女。
“那么……”
我一时语塞:“美女……贵姓?”
“伊二孃”。
女子豪爽地说:“姓伊,人称二孃。”
“伊二孃?”
突然想起母夜叉孙二娘。
“伊二孃”算什么名字呢?我万万是叫不出口的。
“小伊”。
我说:“我还是叫你小伊吧”。
“也行。”
伊二孃乐呵呵地说:“总比叫小姐好多了。”
我笑了一下,言归正传:“镯子你收好,你还得帮我一个忙,就是把我的头式和胡须再加工一下,给我再弄一副墨镜来。”
“怎么?”
伊二孃一边把镯子锁进保险柜,一边问:“搞跟踪啊”。
“你说对了一半。”
我也乐呵呵地说:“不过还得请你帮忙,和我一起来完成这个跟踪。”
几分钟的交流,我有点喜欢伊二孃了。
伊二孃把我让进了柜台后面的里屋,转身带上门后回到柜台,让我把衣服换上。
这套衣服还真的很合身,不大不小不宽不瘦,好像就是专门给我准备的一样。
我还向伊二孃要了一个很大的挎包,把蚩尤杖和罐子里的那些宝贝一股脑儿装进包里,顺手把装着罐子的麻纱口袋扔进床底下,心想有机会再来拿,拿不到也就算了。
却不料这个不经意的举动,竟然差点给伊二孃惹来了杀身之祸。
然后我用伊二孃的咖喱水抹了一下头发,再把胡须也梳理了一下,戴上墨镜转身就走出里屋。
这回,我真的有点黑社会的味道了。
“等等”。
伊二孃在身后喊住我,说:“这是镯子的票据,记住,一周的期限。”
我呵呵一笑,接过票据,顺手揣在西装内包里。
等我再返回咖啡厅,之前的那个漂亮的服务员居然没有认出我来,又问:“先生几位。”
我又答了一句:“找人。”
走到挨着母亲的卡座坐下,就听母亲还在给樊曼妙摆故事:“我家三笑从小就很懂事,样样都好,就是脾气太怪,一翻脸什么人都不忍,连他的姐夫他都要打……”
母亲也真是,和这个妖精套什么近乎?话说回来,母亲应该先去三姐家的。
三姐家就住在南山,离城区也就二十公里,要是有三姐或者三姐夫陪着,我也省了不少心。
我把玩着墨镜,实际上是从镜片里可以看到樊曼妙的一举一动,尽管有些模糊。
母亲咂了一口咖啡,连忙呸呸两声就吐了。
樊曼妙笑着说:“阿姨喝不惯咖啡,我去给您换杯茶来。”
然后起身朝吧台走去。
我装着闲逛的样子尾随樊曼妙,远远的看见她端着茶杯过来,右手的小拇指似乎很不经意地伸进茶杯里搅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