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的话里有一丝意味深长,像是话里有话,让殷洛听得有些不解。
她是言战的母后,自然会好好照顾言战的,这还用得说么?!殷洛没有说些什么,不过微微颔首。
人一个一个的散去,最后连御医都走了,殷洛坐在椅子上面,有些疲惫,言战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方才令御医那番对众人说,不过是想要稳住人心罢了。
方才御医说的话,又有人多少人回相信,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之后不久,殷洛吩咐人将御医开得药给熬好了,她亲自端着药喂给言战喝。
也只有看看言战喝了药之后能否好起来了,那检查言战身体的太医表示再吃了这药之后若是身子有好转,那么便是无大的障碍,但若是相反,这情况就复杂了。
氤氲的热气从碗里冒出来,苦涩的药汁散发的味道都是苦的,殷洛坐在床沿边上,将言战扶起来,将药碗放在嘴角,一点一点灌进去。
言战脸色苍白,虚弱的半撑着坐在床上,喝着苦涩的药,兴许是有点苦,眉头动了动,但依旧是一声不吭一点不剩的喝完了。
言战的眼睛闭着,喝完药之后嘴角还有一点残渣,清秀的少年,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长大后的言战,当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点一点变得深暗,也只有在阖上眼睛的事情,依旧如当初的少年。
兴许言家的血脉里,就是注定每个言家子孙都会有暗藏着刀光剑影的眼眸,这个是帝王之家特有的,是幸运也是不幸。
殷洛拿起手帕给言战擦了擦嘴角的药渣,微微笑了笑,神色中有些许的无奈,“战儿,不知不觉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床上的人眼睛依旧是阖着,有些无力的模样,是醒着的,但是有些倔强的没有回殷洛的话,只是沉默着。殷洛明白,这近日来朝堂上的纷争,的确是弄得认不得安宁,关于言郢和他之间的矛盾,也是加深了几分,夹在言战和言郢之中的殷洛,的确是有些难办。
身为太后娘娘,殷洛需要平衡周围的这些力量,过于倚重某一方,自然会失衡。
就在殷洛思索着的时候,忽然门口的太监报道:“摄政王求见。”
这个言郢不是抱病没来上朝么,怎么忽然就往宫里来了,这病还真是说好就好了啊,殷洛心中鄙夷,果然是装病的。他也是想着要亲眼看一看这状况吧,皇上忽然病倒,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只是本来就是言战就对言郢有些不对头,现在言战虚弱时候的样子令其见了,似乎有些不妥当啊,殷洛沉吟了一阵,想要开口令言郢在外头等着。
而床上的言战忽然缓缓睁开双眼,嘴唇浅白,似乎是不服输的样子,才躺下去又要撑着坐起来,略微沙哑的声音勉强道:“母后,儿臣自己可以坐好,莫用扶。”
言战以为言郢要进来,此刻是怎么也不想在言郢面前示弱,所以极力表得无碍的样子,还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殷洛叹了一口气,将其的肩膀给按了下去,言战又躺下了。
“你给哀家好好躺着,多休息。哀家出去与摄政王谈一谈,莫担心。”殷洛柔声道,按着言战肩膀可是用了十分的力气,让其起不来。既然言战不想要言郢见到他这个虚弱的模样,那么就让两人见面好了。
“母后……”言战欲言又止,墨色的眼睛瞅着殷洛,有些犹豫。
“战儿,你好好躺着,摄政王的事情莫要担心,母后会处理好的。”殷洛说着,将言战的手掖进被子里。
言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想起了回忆里的种种事情,最后都化作青烟消散,他自己也不知道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身旁至亲之人是他从小的依赖,只是在长大之后,似乎他所依赖的人心中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他是忐忑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言战微微颔首,望着殷洛的离去的背影,逐渐阖上有些沉重的眼皮,逐渐昏睡过去,看来似乎药开始起效果了。
殷洛徐徐走到了门外,命人将门关上,不得打搅皇上的休息。
而一袭紫衣挺拔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静静伫立着,如金子般碎开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是和暖又耀眼,殷洛被这灿烂的阳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方才从室内出来,还没有适应室外的光。
言郢幽深的眼眸望着殷洛,在殷洛终于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时,才微微勾起嘴角,“臣参见太后娘娘。”
殷洛颔首,用手虚遮掩了这个耀眼的阳光,望着言郢白皙俊美的面庞,有种像是见到人间绝色的错觉。
“随哀家走走罢,皇上已经歇下了,摄政王就莫要再进去找他了。”殷洛淡淡道,然后徐徐向前走着,漫步在这宫廷之中。
言郢没有反对,自然而然的跟着殷洛往前走。
殷洛不自觉的走着,正是想着关于兵部尚书联名上书的事情,人人皆知兵部尚书是摄政王的羽翼,唯言郢马首是瞻,所以这联名的折子不知言郢可否知情?
斟酌着,她却是始终没有问出来,这种事情,闹得这么大,言郢一定是知道的,而没有阻止,那一定是故意的,也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似乎上回不欢而散之后,言郢就在怄气,殷洛都没有想明白他是在为什么怄气。
言郢这骄傲的小性子,若不是他主动说出来,殷洛是问不出来原因的。
宫人们都被屏退在远处,听不到殷洛和言郢的谈话。
“言郢,皇上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用不着担心,所以你也不用刻意去觐见了,免得扰了他的休息。”殷洛徐徐走着,不经意的看着所在这条长廊,朱红色的柱子与栏杆,青瓦飞檐,相得映彰,不少名画挂在其间,很是出彩。
言郢静静跟在殷洛身后,悠扬的声音淡淡道:“臣明白。不过臣此番入宫是来寻太后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