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默默地退了出去,他转头看过言战被投射在薄薄的窗户纸上的身影,暗自叹了口气。
他吩咐跟在身边的小夏子:“去吩咐御膳房为皇上准备一碗安神汤,皇上近日少眠,长久以往,恐损伤龙体。”
小夏子看着李公公面上不加掩饰的担忧之情,多嘴问了一句:“师傅,你说说皇上近日忧思过度,伤神少眠,是不是与太后擅自离宫有关。”
“做奴才的要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在这深宫里,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公公斜眼看着小夏子,淡淡的说道。
“师傅恕罪,是徒儿多嘴了。”小夏子听着李公公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突然觉得背后起了刺骨的寒意,他忙跪在地上请罪。
“无妨,今日听到这个的是咱家。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你这脖子上的脑袋就不保了。”李公公扶起已经快瘫软成一摊烂泥的小夏子,循循善诱着说。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小夏子却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李公公见小夏子仍旧一副出神的模样,不觉将声音提高了些许:“不争气的东西,既然知道了,还不赶快去做?难道真的要等到主子要你的项上人头,才肯去好好做事?”
小夏子忙不迭的答应着离开了。
李公公看着小夏子远去的身影,暗自想着,自己的这个徒弟,若说平常有些小机灵倒是真的,只是这遇事便慌里慌张的毛病迟早会害了他。李公公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为言战将门轻轻带上。
空无一人的御书房门前,老旧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的明显。言战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一本本的奏折,脑海中不时响起今日上朝时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针锋相对的场景。
他无奈的扶了扶额,只觉得额角突突突跳个不停,不时传来阵阵好似针刺一般的疼痛。
他自袖中拿出一枚小巧的骨笛,尖锐却不刺耳的哨声在御书房上空响起。
言战静静坐在龙椅上,仿佛在等待着谁一样。
不多时,一个身着暗色潜行衣的魁梧身影便出现在言战的面前。“朕要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可有摄政王殿下的下落?”
言战轻轻端起手边尚还冒着热气的雨前龙井,杯壁上绘着精致繁复的金龙出云的花样。
“回皇上,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臣多番寻找并未有摄政王殿下的踪迹。询问周遭百姓也说并没有见过王爷样子。只怕……只怕”那人嗫嚅着,不敢说下去。
“只怕什么?朕来替你说如何,只怕王爷如今已经是凶多吉少可对?”言战将手中的瓷盏重重的搁置在书案之上。
那人见言战面色有变,吓得忙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属下只是猜测。摄政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言战这才缓了神色:“知道就快些下去。给朕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人见言战面色稍有缓和,便赶忙走了,生怕言战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殷洛坐在大厅,那个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常大人如今却像过了筛一样,抖个不停。
解语鄙夷的看了常仁一眼,心中对他充满不屑。
“解语,你去林阳县衙去请李大人过府。就说钦差许大人要见他。”殷洛端坐着,面上只看得冷厉的神色。
“奴婢遵命,只是敢问娘娘这个畜生该如何处置。”解语冲着殷洛微微屈身行了一礼,淡淡的说道。
“别急。咱们这好戏还在后头。这账哀家要一笔一笔的和常大人清算。”殷洛把玩着手中釉色出的极好的青瓷茶盏说。
这时,殷洛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景远带着恨意的眼神。
她心中很是好奇,即便景远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可是缘何他对这个常仁竟是如此之恨。
这样想着,她唤来景远:“景远,哀家釉色要问你。你过来,来哀家这里。”
景远正是入神,冷不丁被殷洛叫到,忙跪了下来:“草民参见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娘娘找小人何事?”
“哀家曾听你说过,你家原先也是富裕大户人家。怎么如今会弄到这步田地,这其中可有隐情?”殷洛关切的看着景远。
“回太后娘娘,草民家中原先倒也算不得家缠万贯,但维持日常生活开销却是没有问题。只是自打这常大人一来之后,他擅自抬高价税。每月都要我们缴纳巨额的税金。并且还几次三番,叫狱卒来家中寻衅滋事。”说到这里,景远眼中已然蓄起了泪花。可是大概是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原因,景远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再看过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的常仁,殷洛冷笑了一声:“不知道这些陈年往事,常大人可否还记得?是否需要哀家帮你回忆?”说着,还特意加重“回忆”二字。
常仁不住的磕着头:“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下官再也不敢了。”
“你自然是想不起来了,我的双亲如今卧病在床。景家再也不复以前的模样,也不知道常大人如今的那栋宅子住着可舒心吗?”景远的双眼似是要喷出怒火,将常仁烧的精光一般。
“你不要乱讲,是你父亲自己不遵法纪,视本官为无物。怎么还要怪到本官头上,还请太后娘娘明查。”常仁仍不死心,继续诡辩道。
“好啊,你这个意思就是哀家冤枉你了?那口说无凭,不如听听证人如何说。”殷洛见常仁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招了招手,解语便将一百发老翁带至殿前。
那名老翁看样子已过古稀之年,他颤颤巍巍的朝殷洛行了一礼:“草民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远看清来人的模样,慌忙迎了上去:“父亲,你怎么来了?你身体可还好点了?”那老翁似是安慰一般拍了拍景远的手:“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