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又不是穿黑的。”
“她一定是里面全黑，连脸蒙上，外面披件白的，等到了地方，把风灯一灭，白衣一脱，就溜掉了！”
慕容将军沉吟半晌，道，“鸦儿此说听似有理，可为何说与夫人有关呢？”
“我瞧这风灯眼熟得紧，众位瞧着呢？”鸦儿并未直接回答，反捧着那日留下来的证据，展示道。
“好像见过……可想不起来。”人群里有人应声。
“细瞅瞅，上头有字儿哪。”
众人细看，当然不会是红笔写成的大字，但似乎确实有模糊的印迹，好像原来用纸贴过什么字样，被撕去抠掉了。
“莫不是去年做灯谜的灯！”慕容将军一下子站起来，惊着拿过来详辨。
“当时灯笼用完都归回各夫人库房了，想那灯谜都是连成句的，侯爷一查就知道谁房里少了东西。”鸦儿得意地笑道。
为求证实，很快地，下人从各位夫人的库房内搜出许多灯笼，其中夫人的三只，式样与“女鬼”手中风灯全无二致，上面分别三句：乌木雕成无艳色；不唱菱歌唱佛语；只在功德无量处。
“一心一意事菩提！”有这三句提醒，侯爷一下念出了先前难以辨认的字样，又惊道，“这个本侯记得，迷底是木鱼，可不是夫人的灯谜么？”
众人惊哗，议论纷纷，许多人的观点是即使跟夫人有关，也怕是下人干的。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王夫人终于欠起身来，眼睛似乎微微睁开，却又深深低下头去，道，“将军且容妾身禀告，妾身的库房楼顶，因受风雨，约一月前开裂了，最近府上多事，并没顾得上修，要从妾身的库房拿东西，并不一定要妾身手里的钥匙不可。”
这应该不是谎话，不然也太容易拆穿了。
“再者，妾身看现在地上那件白衣，似乎是海外来的洋缎，妾身一向都是用的苏绣的绫罗绸缎，库房里从不曾有那些东西的，侯爷也知道。”郑夫人继续说道。
谁最爱洋缎？如果有人问这个问题，回答一定异口同声：孙娇娇。苏娇娇自得宠以来，什么东西都要求新奇，新鲜，贵重。
孙娇娇死了，都快要出殡了，人多眼杂的她的库房应该有人可以打开。
“好鸦儿，你未免也想得忒清楚了。”慕容将军坐回座位，拿起青瓷茶盅，将杯盖在杯口磨了一下，冷冷道。
这一瞬间内，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似乎掉了个。人群中响起了“原来如此”的声浪。
“韩鸦儿突然恍然大悟般扑上来，抓着她的衣领，目眦尽裂地吼道，“不是蒙着头，是缩着头！因为没头，才高啊！”
人心里转过的东西比语言描述得要快不知多少倍，这是句逻辑不通的话，可当一个人想明白了，差不多所有人都明白了。
将黑布蒙头的思路稍微一变，可以想见，把整个人都在白袍中罩着，也就是说头部藏在外衣肩部的位置，同样可以达到远看“无头”的效果，而且由于人们的心理定势，计算身高时是连头算的，一个小巧的女子就可以让人感觉很高。
这样以来，所有人的嫌疑又都平等了，只是这韩鸦儿平常什么脑子，那可是一味听从别人的，今个儿却这么有主见，不科学。
“韩鸦儿，今日这话怕是有人教你的吧，不然你又怎么能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股机灵劲儿。”李嬷嬷在一旁质问韩鸦儿，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既然敢把矛头对准了夫人，那必定是还有后招了。
“没，没有，没人教我。”韩鸦儿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她开始有点瑟瑟发抖，诬陷当家主母这事，怕是被发卖到窑子都不够的。
“那可就有意思了，这平常蠢笨的今个怎么都变得那么机灵了。”慕容雨霁在旁边饮了一口茶，她很悠闲的把盖子放回了茶盏，下一秒，就直接把茶盏砸在了韩鸦儿面前，“说！”
慕容雨霁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倒是把在场的人都给惊着了，韩鸦儿被吓到瞳孔一下子放大了，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是净儿告诉我的。”
韩鸦儿的话令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净儿身上，净儿是陈姨娘的侍女，此时在陈姨娘身后也是一脸懵，但是慕容雨霁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只是这一丝丝的惊慌，让慕容雨霁断定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净儿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的走上前去，一下子就跪下了，“夫人，不是我，奴婢也是瞎猜的，不敢。”
“敢不敢的谁知道呢，这人呐，不逼到绝路上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胆子有多大呢。”边上是周姨娘的冷嘲热讽。
“你那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李嬷嬷在一旁冷静的问道，这净儿藏得也是够深的。
“我，我，我…”净儿在一旁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这让众人的疑心更加深了，慕容雨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她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你总不会连你自己这几天晚上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吧。”李嬷嬷的气势让净儿再一次感受到了压迫。就在这节骨眼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满面尘灰的女子顾不得礼数，从门外扑进大殿，抱着她的腿呼道，“净儿，初三晚上你不是去给北院秦姨娘送描花样子去了？怎么不告诉将军和夫人呢？”
净儿立时一愣，她是给秦姨娘送过东西，不过不是初三，而是初一晚上，若叫来对质，岂不全露馅了？”那晴儿这么说是何意思？帮她还是害她？
“这是谁！”她还没来得及答话，慕容将军先问道。
“净儿的姐姐，跟净儿一起进来的。二妹妹赐了名‘晴儿’的烧火丫头。”上面王夫人从容发话答疑，她们没想到夫人居然也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