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术跟着月季来到了峭壁的另一面，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蛇洞洞口，但是不觉得这跟月季要教给她的内容有关。
月季对她说：“我的本领你能学会多少，要看你能够倒立多长时间。”说着，他自己先双手撑地，两脚倒立在峭壁上。
乔术立刻也学着做了，幸好在教学舰的时候她经常在自己的寝室舱里倒立，但那纯属是玩，因为每到周末休假的时候，她都无处可去，所以为了打发时间，她学会了倒立。之后南宫信也不常回家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倒立玩。
南宫信还想要进一步研究倒立着睡觉，因为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教授在半夜翻转教学舰了。乔术不知道他的倒立式睡眠研究得怎么样了，她有些走神，总是忍不住地去想念一些以前的事。
月季以为她连倒立的姿势都做不到，也就不用教什么了，没想到她居然可以自己完成倒立，而且已经几分钟过去了，她看起来跟站立着没什么分别。
“不累吗？”月季问。
“还好。”乔术看了看月季‘年久失修’的发型已经触及到了地面，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的发梢也会垂到地面的，她满心好奇地设想着，但是她要返回战舰，所以这个设想是不会达成的，只能在想象中满足一下拥有长发的感觉。
月季开始说话，内容是一些乔术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他也没说是在教她，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乔术认真地听着，因为月季是信息官，他或许正在念叨的是通讯代码之类的东西。
他大约叽里呱啦地说了有一个小时，期间好几次看向乔术，因为他觉得，只要她的倒立结束，他就可以结束念叨了，但是她却一直稳稳地倒立在旁边。这么长的时间，就连月季自己也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
乔术早已忘记了疲惫，因为她的两只胳膊早已经过去了酸痛的阶段，她只是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月季的念叨，这是水仙在最后一堂课交给她的东西，像是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忘记饥渴，忘记疲惫。
终于月季念叨完了，其中没有一个重复的短语，然后他对乔术说：“我刚才说的，你能记住十个短语，就算是成功。”
乔术想了想，说：“要我背诵一遍吗？”
月季从峭壁上翻身下来，其实是被惊吓到了，他问说：“小丫头，谎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
乔术于是开始复述月季刚才说过的那一长篇，背了大概有十分钟之后，月季让她结束倒立了。她回到地面，但是跪趴在原地，给血液时间恢复正常。边问：“这些让我记住的是什么？”
“你怎么记住的？”月季奇怪说：“它们之间毫无关联可言，你难道真的可以过目不忘？这是过耳不忘了。”
乔术感觉头重脚轻的感觉已经缓和多了，转身坐了下来，说：“我不是说过了嘛，教学舰上的方式是口传心授，所以我们必须掌握一定的记忆技巧，比如你刚刚所说的这篇，其实也不是毫无规律，比如开始的和结尾的，如果把这些短语全部做首尾对应来排序，好像是一组正反词，比如上和下，比如内和外，还有些短语从各自的位置抽调出来，然后按照一定的规律指向的另一个短语，二者合起来正是一句远古时代的成语，是不是这样？”
月季毫无成就感地说：“我感觉这节课可以下课了。”
“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乔术追问着。
月季解释说：“如果我现在要教你做菜，也没有原材料和炊具，所以，能教给你的就是记住菜谱。现在我告诉你的就是信息领域的‘菜谱’，你现在的理论水平已经比一般的信息官要高了。”
“这不是纸上谈兵了，这是口上谈兵。”乔术微笑道。
月季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的样子，把两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盘腿坐着，然后对乔术说“既然你这么聪明，我也不介意多教你一些，我打一遍信号手势给你看，如果你能全部记得住，就跟刚才的‘菜谱’对应起来。”
乔术于是仔细地看着月季的两只手，他开始敲击膝盖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两只手的动作是不一样的，所以她不能只盯着一边，她边看着，边慢慢地往后退了退，然后目光的焦点定格在月季的身上，而两只眼睛也往前看，用余光来把他的两只手的动作全部尽收眼底。
月季没打算教她指法，因为用不到，除非专业的星桥信息舰上才会用到这些高深的技法，他或许只是想知道乔术的记忆能力到底有多强，他也只使用了慢速，而且加大了力度，让他的指尖即使是敲击在膝盖上也能发出一定的声音。
“如果你已经熟悉了我的十根手指的敲击声音，你可以试着闭上眼睛来听，会记得更容易，有时候听觉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月季告诉道。
乔术于是闭上了眼睛，月季的十根手指敲击膝盖的声音各不相同，所以她能分辨出他的哪些手指敲击了膝盖。她闭上眼睛，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把这些指法和刚才的‘菜谱’在脑海中做一个对应和汇总。
月季还在继续敲击着膝盖，但其实他是在传授信息收发的技法，虽然现在已经是屏感时代，信息官坐在位置上，会戴上一个类似半个头盔的帽子，这些帽子里有传输感应装置，如果信息官需要发送或者接收一个指令，只需要思维做出反应，面前的控制台就会同时进行运作，就像是一千纪元时代，信息官的十根手指敲触光屏来完成收发任务一样。
进入三千纪元之后，就算是星桥信息舰上的培训，也不再教授信息指法，而全部依赖于思维传输，但是月季在后来的实战中发现，在一次战场上，他的那顶负责传输指令的帽子中枪罢工了，所有的信息传输全部瘫痪，信息官也束手无策，所以他才开始学习这项已经被淘汰了三千万年的技能。
乔术听得很认真，月季看见，她的十根手指正随着记忆敲击在自己的膝盖上，好像一个老牌的信息官。
但其实这堂课，月季要教给她的，是一个叫做‘水平面’的概念，但是不会直白地告诉她，如果将来她需要这项技能，在应用的时候她自然就会领悟到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