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太慢了,等会儿吴成昭肯定要揍你。”谢子笑一把拽起言修川就跑。
“去哪儿?”言修川盯着自己的手,总觉得哪里不对。
“去山上打野猪崽子啊!”谢子笑奇怪的望着他,“你头被撞坏了?连这都能忘记?”
言修川摸摸脑袋,后脑勺鼓起一个大包。不止后脑勺,他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好像刚刚跟人恶战一场。
“你们来得太慢了。”吴成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远远就朝他们挥手,“再晚一点,野猪崽子都回窝了。”瞅一眼言修川,笑嘻嘻的道:“言三郎,昨天你被一只兔子吓得哇哇叫,今天敢不敢跟我们去啊?”
“怎么不敢。”言修川觉得吴成昭这副表情很碍眼,“等一下我抓到了野猪崽子,你不许抢。”
吴成昭一口唾沫吐到地上,“呸,老子顶天立地,什么时候抢过你东西。”
“你不是抢过我的蟋蟀么?”言修川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
“放屁。”吴成昭一下子就从石头上跳下来,手指差点指到言修川的鼻子,“明明是你一脚把我的蟋蟀踩死了,居然还有脸反过来冤枉我。言三郎,你还没被我揍过瘾?”说着冲他挥挥拳头。
胡说八道。
言修川刚要说话,谢子笑就摇头了,“三郎,吴成昭说得对,愿赌服输,你上次确实过分了。”
周围的小伙伴们也纷纷应和,都说言修川做得不对。
言修川糊涂了,他总觉得是吴成昭踩死了他的蟋蟀。可是再要想得清楚一点,脑子里就像被人笼了一层白雾,模模糊糊,怎么也想不明白。
谢子笑见他眉头紧皱,就来打圆场。吴成昭也笑嘻嘻的说,这不算什么大事,等会儿大家打到了野猪,一起分着吃。
言修川便把这件事抛开,跟着大家一起上了山。
春天的栖霞山,正是万物勃发的时候。经过一个冬天的苦熬,动物们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纷纷出来找吃的。
一路上,吴成昭踩到了一条蛇,言修川打到了一只兔子,谢子笑被一头鹿顶了屁股,其余小伙伴们也都有所收获。
有人听到前面草窝子里有动静,一群人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果然是一窝野猪崽子在那里拱树根。
吴成昭左右看看,没看到母野猪。
大家大喜过望,有的拿出网兜,有的拿出叉子,各司其职,一下子就抓到了三只野猪。
言修川提着袋头,吴成昭提着袋尾,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还没走出一里地,就听见后面一阵嘶鸣。
吴成昭叫道:“糟糕,野猪娘找来了。”
谢子笑动作最快,蹭蹭蹭爬上了一根矮树,手搭凉棚往后一看,吓得呲溜了一声滑下树来。“一群……群……猪。”
妈啊!
大家发一声喊,脚底生风往山下奔去。
吴成昭身子略胖些,不小心踩到一个坑,脚踝一崴,倒在地上哎哟哎呦乱叫。
几个人中,就言修川体型还过得去。
谢子笑和几个人把吴成昭抬到言修川背上,护着他们一路狂奔。
吴成昭体重不轻,言修川累的眼冒金星,练气都喘不上来。“吴成昭,以后你少吃些肉,累死我了。”
吴成昭手心都是汗,“放屁,老子一顿饭只吃二两肉,哪里多了。明明是你自己瘦得跟猴子似的,还敢嫌老子胖。”
言修川懒得跟他争辩,双手托住吴成昭屁股,把他往上掂了掂。
恍惚记得自己也背过人,那人,要更轻一些,更瘦一些。
忽然谢子笑指着前面叫道:“有房子,我去叫人帮忙。”
言修川顺着谢子笑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半山腰上有一座房子。也不知多少年头了,外面围着的一圈夯土墙已经塌了一半,房子屋顶是茅草做的,被林木掩映着,不注意根本没法发现。
他们走到夯土墙外,言修川最高,踮起脚尖就能隐约看到里面。
“里面没有人。”言修川眯起眼睛看了一阵,“地上都是枯枝,兴许早就没人住了。”
“胡说,这明明是老孙头的房子。昨儿他还送了一条鱼给我,怎么说没人住呢?”
谢子笑说着就去扣门,言修川一把抓住了他手腕。谢子笑不明所以,“三郎,怎么了?”
言修川也说不出此时的感觉。从转过山道开始,越靠近这房子,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重。
心跳的很快。
愤怒、慌乱、恐惧……
一股冰寒从脚底慢慢升腾起来,明明阳光明媚,这座草屋却仿佛笼在黑暗里,他睁大双眼,也看不清草屋的真面目。
一阵风吹过,茅草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这声音能勾魂,他不由自主的抬起脚,竟然往前走了一步。
格拉一声。
他踩到一根断枝,才猛然回神。
“言三郎,你在想什么呢?”吴成昭朝他肩膀重重打了一巴掌,“快让谢子笑敲门,野猪快追上来了。”
“三郎,放开我。”
言修川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谢子笑的手腕,“不能去。”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谢子笑慢慢后退。
“喂,三郎,你把我抓痛了。”谢子笑扭着手腕,可是言修川抓得这么紧。他觉得他的手腕上一定被言修川抓出了红痕。
其他人都知道言修川有一副牛脾气,他不愿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也劝不得。
“下面就是村子了,我们跑到村子,那些野猪肯定不敢追过来。”言修川也不理他们答应不答应,只管背着吴成昭往村子里跑。
其他人见言修川跑了,也只能跟着他跑。
一下了山,那些野猪果然不追了,停在树下对他们龇牙咧嘴。
“哈哈,来啊,有本事追过来啊!”吴成昭得意大叫。
“闭嘴,你要是再把它们招惹过来,我就丢下你喂猪。”言修川恶狠狠的道。
吴成昭不敢说话了,谢子笑乐得哈哈大笑。
忽然言修川看到草房子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那是谁?”
那人隔得很远,模模糊糊看不清,但言修川知道那人正冲着他笑。
“哦,他是老孙头。”谢子笑一看言修川手指的方向就知道他在说谁,“他当过村长,后来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多事了,才把村长让给了你爹。不过他在村子里名望很高,大家有什么事都愿意来听听他的意见。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是个可怜人。”
村长是他爹?
不知为何,言修川十分想笑。
他觉得言铁战应该当更大的官……
应该披上盔甲到战场上杀敌……
走到河边,估计是雪水融化的关系,河面竟然涨高了。
“那他怎么不在村子里住啊,一个人住在外面,也没个照应。”
大家好像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言修川问住了,“不知道,也许年纪大了,不喜欢热闹吧!”
吴成昭不耐烦了,“言修川,一路上就听你在问问题,你不烦我都烦了,不如你自己回去问老孙头得了。”
“我不去。”
吴成昭怪笑起来,“哟,我们的拼命三郎也有害怕的时候。你怕老孙头打你屁股?”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言修川抿紧嘴巴不出声。
今天收获颇丰,吴成昭的爹到城里办事去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大家就到他家,把野猪崽子杀了,炖了满满一锅肉,吃得肚子滚圆。
晚上也在吴成昭家里睡,大大的土炕,足够他们睡得四仰八叉。
睡到半夜,言修川忽然听到一阵抓挠木板的声音。
他推推旁边的谢子笑,“醒醒,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