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拉着手坐在窗台前,目光缱绻,自有说不完的话。
言修川在幻境中经历各种神魔异事,差点连命都丢了,实在惊险异常,但他只是一笔带过,却对苏落的细微小事十分关注。
虽然同是跌入幻境,但苏落所处的幻境却和言修川截然不同。她醒来时变成了一个乡绅人家的女儿,和言修川一样,忘记了武功,忘记了来历,只待年纪一到,便和言家结亲。
言修川听到“结亲”二字,心里就涌起一股闷气。“落落,若你一直想不起来,岂不是真要和别人成婚了?”
苏落笑道:“傻瓜,那个人不也是你吗?居然还跟自己吃醋。”
言修川摇头道:“那怎么一样。他虽然也叫言修川,却是别人造出来的,哪里是我。”顿了顿,“对了,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苏落侧头想了想,“我也记不清了。那天言家派人来迎亲,天空忽然打了个炸雷,那闪电直劈下来,我被震晕了。等我醒来后,便都想起来了。”
言修川双手一拍,“原来我们的幻境是想通的。那天我也是去接胡小姐,也是空中打了个炸雷,然后我便晕晕沉沉的被带到了这里。”
苏落何其了解言修川,见他说话时目光游移,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立刻细细追问。
言修川不想苏落担心,就编造了谎话骗她。但仓促之间怎能滴水不漏,何况苏落又是这样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儿。被她抓到一点错漏,批驳得言修川冷汗涔涔。
最后言修川只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虽然言修川就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但苏落还是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得紧紧抓住言修川的手。
“落落,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苏落的手上全是冷汗,滑腻腻的。
言修川便拿了帕子来替她查收。
苏落沉吟道:“三郎,从我们踏上那条小路开始,就陷入别人布好的陷阱了。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们。”她站起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喝,双手捧着茶杯摩挲。
言修川没有打扰她,只要苏落开始思索,便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苏落慢慢的道:“你看,每次你遇到险境,便会有人出来相救。可是这幻境是他制造的啊,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全都出自他的授意。他若不愿,你怎能遇到这些人?”
言修川道:“你是说,这些都是他安排的。他不是想杀掉我们,而是对我们有所求?”
苏落点头道:“其中关窍我还想不明白,但我觉得是这样。”
言修川朗声道:“不必想这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是他有求于我们,必定会找个时候现身。”
苏落斜他一眼,一指头戳到他额头,“你就是这样,天塌下来也当被盖。”
言修川握住她手,在指尖上亲了亲,“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你吧!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还着急什么。”
苏落心头甜蜜,嘴巴上却不肯夸言修川。起身道:“好啦,你先拿本书做做样子,等会儿老爷要来问你的书。”说着把一本书摔到他手上。
言修川一看封面就撂开了,“元安城的老爷讨厌,这里的老爷也一样讨厌。”见苏落出门,问道:“刚回来,你又要去哪里?”
苏落遥遥道:“言家的一个远方亲戚上门打秋风,我是言家媳妇儿,自然要去应酬应酬。”
言家亲戚一大堆,言修川也懒得想是哪个,便道:“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去转转就回来吧!”
苏落知道他担心,答道:“我知道了。”
这一去就去了一个时辰,言修川好不容易才找到苏落,自然不容许她出任何意外,直接就找到宝华堂来了。
一进门,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老夫人,这里好热闹,怎么不叫我来?”他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苏落,见她坐在一边吃果子,便径直向老夫人走来。
老夫人慈眉善目,拉住他手让他坐在身边。“你来得正好,这是你苏姥姥。”
言修川这才发现多了一个不认识的老妇人,“苏姥姥?老夫人,你以前怎么都没提过?”
“要不是她今天来,我也想不起来。她家和我家本来没有渊源,是多年以前偶然联了宗的。你也叫她一声姥姥吧!”
言修川便去见礼。苏姥姥一看就是庄稼人,淳朴憨厚,见一个穿金带玉的贵公子向自己行礼,连忙下座磕头。
周围人一阵哄笑,老夫人也让丫鬟们赶紧搀起来。“你是长辈,他是小辈,你就安心受他的礼吧!”
苏姥姥听她这么说,才别别扭扭的半侧着身子坐下,受了言修川的礼。
言修川行完了礼,顺手从丫鬟手里捧过了果子奉给老夫人,“老夫人,苏姥姥是积年的老人家,必定有一肚子故事,孙儿知道,您最喜欢听这些事了。”
老夫人乐呵呵的歪在靠枕上,闭着眼睛听他说话。
言修川剥了一个果子送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便安心听苏姥姥说故事吧,且把孙儿媳妇放了,如何?”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老夫人咽下果子,笑骂道:“我说平时叫都叫不来你,怎么今儿巴巴的跑来献殷勤了,原来是找媳妇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夫人媳妇立刻发出一阵笑声。
言修川也不脸红,坦然道:“我那院子都是落落在管着的。您看 ,她刚出来一个时辰,就有几个婆子丫鬟拿了对牌过来要取东西,可是我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数目明细,只能出来找她。”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小夫妻年轻,谁也离不开谁。”老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等吃晚饭时再过来,今天新得了一块新鲜鹿肉,我让新来的北疆厨子去弄,保管好吃。”
言修川应了,拉了苏落就走。
“是哪个婆子丫鬟要取东西,还劳烦你过来找我?”
“都是我瞎编的,你也信。”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脚步不由得渐渐放慢。
“今天晚饭又有新鲜鹿肉。”苏落看着一路熟悉的景致,忽然道,“你以前在元安城,不也吃过鹿肉吗?”
言修川摘了一朵花,别在苏落鬓边,“你也发现了。这里的事物都和元安城如出一辙,所以现在突然多出来个苏姥姥,我才觉得奇怪。”
苏落抚摸鬓边,嫌言修川簪得不好看,拔下来放在指间拈着玩。“难怪我说这苏姥姥看着眼生呢,原来连你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