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刚擦黑前赶到了镇上。
这么小的镇子,自然没有驿站。李明好容易才找到一家旅店,敲门投宿。
下雪天,镇子上没什么生意,老板见客人上门,十分热情。
让店小二赶紧上菜。
菜也上得真快,小小的旅店,竟然还有瓜果点心,四冷四热。
言修川一眼扫过,心中奇怪,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
李明和王奔可不管这些,他们已经饿得很了,抓了块肉就大快朵颐。
等到结账时,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言修谨送来的银钱已经用完,现在李明兜里只有几吊钱,是不够付饭钱的。
没想到店老板却说已经有人给他们结过账了,又说开了上等的房间,让他们只管安心住下。
李明笑道:“没想到我们也有遇上贵人的一天。”
王奔道:“哪里是我们遇上贵人,人家分明是冲着言公子的面子。”
李明恍然,对言修川更恭恭敬敬。
三人安心住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临走时,店老板还送上个包袱。
李明打开一看,里面齐齐整整的放着三十两银子和几吊钱,还有几套冬天的衣服。看衣裳宽窄,完全是给言修川量身定做的。
“言公子,府上对你眷顾得很啊!”李明拍拍他肩膀,“都离开元安城这么远了,还安排得这么妥帖。”
言修川笑笑,没有说话。
又赶了一天的路,这次落脚的地方是个富裕的小城。
随便找了一间客店投宿,又有人安排好食宿。
“真奇怪,城里这么多家旅店,那人怎么知道我们投宿在这间?”李明道。
王奔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问言修川,言修川只顾着埋头吃菜。
“管他呢!”李明得不到答案,自顾自的道:“反正我们有吃有喝,何乐而不为。”忽然鼻端闻到一股异香,“好香,好香,想不到这种小地方也有大厨。”
店小二端着一碟菜从厨房里出来,来往食客都眼巴巴的看着店小二,想知道这碟菜送到了哪里。
店小二指指朝他们走来,把菜放到了言修川跟前,“这是客人指定给这位公子的。”
菜盅掀开,那香味更是浓郁。众人伸头去看,只见几个碧绿的肉丸子俏生生立在芡水上,旁边点缀着几片花瓣。两相一衬,红的越红,绿的越绿。
“这是什么啊,闻着好香,吃起来……肯定更好吃。”
李明一伸筷子,就要去夹。
没想到手腕一痛,已经被言修川打了出去。“那人既指定了给我,旁人就不许动。”
李明要怒,被王奔一把拦下了。
言修川小心的将肉丸夹起,慢慢咀嚼。他吃得很慢,宛若品尝人间美味。
李明哼一声,自我解嘲道:“这肉丸虽然闻着香,但肉没有鸡腿多。我是俗人,爱吃肉。”说着一把抓起鸡腿啃了起来。
言修川已经知道,这位高人就是苏落。暗中教训李明的人是她,安排食宿的人是她,为她做菜的人也是她。
他嚼着肉丸,心头甜滋滋的。无论别人怎么对我,落落待我始终如一。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呢!
李明忽然觉得言修川变了。
虽然依旧身着囚服,但整个人的气势让他不敢冒犯。就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宝剑,寒意凛然。
一夜安睡,第二日照常启程。
王奔心中好奇,经过别家旅店时,忍不住进去打听。
果然店老板一看他们的装束,就问同行之人里是不是有个言公子。只要他说是,店老板便会热情的安排食宿。
王奔感叹,“言公子,不管那人是谁,对你的这份心意,老王给他这个。”说着翘起大拇指。
言修川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是世上最好的人。”
再过几个镇子,就到西川了。
言修川已经换上了冬衣,戴上了风帽。饶是如此,依然挡不住凛冽的寒风。
李明已经不敢随意开口了 ,因为一张口,就会被灌进一肚子冷风。
王奔用手拨开吹到脸上的雪,很费劲的从雪地里拔出靴子,“这贼老天,还要人活么?”
越接近西川,人烟越少,自然没有什么城镇了。举目望去都是山,都是结了冰的河。
“这天黑得不寻常,我们快走。”李明看看天色,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估计等会儿有暴风雪。”王奔比李明年长,往西川送过几个犯人。
“暴风雪?”言修川不由得问了一句。
王奔脸色郑重,“只要遇到一次,就毕生难忘,那架势铺天盖地,就是野牛也会被吹跑。”见言修川年轻,不由得提醒一句,“言公子,我们现在在雪山上,等会儿无论天气怎么变化,你只管跟着我们走就是了。不要大声呼叫。”
言修川点头,“你放心,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王奔欣慰,他最怕碰到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
王奔猜得不错,只一盏茶功夫,天就黑了下来。乌云压顶,宛若黑夜。
三人拉紧手,顶风冒雪,弯腰前进。
“这雪太大了,再走,会把我们都卷走。”王奔打头,拉着他们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这块石头也不知是从哪里滚落下来的,堪堪够他们三人容身。
虽然鹅毛大雪还是往身上飘落,但有石头挡着,风明显小了很多。
三人搓着手,呵着气,静静等着这场暴风雪过去。
就在李明昏昏欲睡的时候,王奔推醒了他,“你听,是什么声音。”
李明侧耳听听,除了风声落雪声,屁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声音,你耳朵出风了。”
“确实有声音。”言修川道,“是断裂声。”
王奔一把抓住他,急切道:“你确定?”
言修川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也慎重起来。认真听了一阵,肯定道:“是断裂声,还有东西滚落的声音。”
“糟。”王奔立刻起身,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怎么?”李明不明所以,也跟着起身。
言修川内力精湛,看得比王奔远,用手一指,“山上。”
王奔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只一眼,就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跑啊!”发一声喊,抢先往左边的山丘上跑过去。
两人也跟在后面跑。
但雪崩速度太快,宛如江河倾斜,须臾就将三人掩埋下去了。
等到暴风雪停歇,只见大地白茫茫一片,再也找不到三人的任何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