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走，雪积得越厚。没踏一步，都要很费劲的把鞋子拔出来。
李坤的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鞋子里湿漉漉的，兴许还结了一层冰碴子。
他看看走在前面的言修川，他走得轻快极了。双足踏在雪上，只留下了两行浅浅的印子。
因大家走得慢，他还几次停下来等。
忽然身后传来冰层断裂的声音，一个人惊叫一声，就在大家眼前掉了下去。
“别叫，别叫。”李坤拼命向大家打手势。在上山之前他就一再告诫大家，不管碰到什么事都不要大声呼喝，否则就会激怒山神，让大家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纷纷避开，脚下裂缝像蛛网一样向四处延伸。积雪迅速下陷，显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蛇。”吕海惊叫一声，一步跳开。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种软趴趴的东西了。
一条蛇仿佛正在冬眠，被他踩了一脚，慢腾腾的游开。
这样的天，怎会有蛇。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李坤抛在脑后，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看着这片雪白的大地，眉头紧皱。
“我去探路！”言修川拿过一条长绳，绑在自己腰上。
“这……这太危险了。”李坤有点脸红，其实他刚才就想让言修川去探路，在这些人当中，他武功最高，就算碰到危险，也能够及时避开。
他还没有说出口，言修川便替他说了。
恳求别人和别人主动答应，个中滋味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先走，你们远远跟在后面，踩着我的脚印走。”
李坤点头，回头招呼大家跟上。
李坤不得不想，他肯定是做了十辈子的好事，才让他碰到了言修川。
又是一片冰层断裂，李坤看着言修川在飞速坠落的冰层上纵跃，虽然知道他最后肯定无事，但扔不自觉的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看看旁边的吕海，再看看后面的冯秀珍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李坤回头看看走过的路，大大小小十几个巨坑。如果没有碰到言修川，他们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忽然言修川退了回来。
“怎么？”李坤问。
“前面不能走了。”言修川一脸郑重，李坤还没在他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
“三郎，怎么回事？”苏落给他递上一壶酒。
言修川拔开瓶塞，痛饮几口。“前面有蛇，很多蛇。”
“什么样的蛇？”苏落问。
“玄身，银冠。”
李坤低头思考，“我走过几次西川，还没见过这样的蛇。”
“这种蛇，我见过。”苏落笑道，“三郎，我武功不济，烦请你带我去看看。”
这一笑极为平常，却有一种说不出风流韵味，李坤不禁痴了。
等言修川抱着苏落离去，才猛然醒转，忙忙的跟了上去。
蛇，很多蛇。
缠绕翻卷，游移浮动。银色和玄色，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鬼窟。
李坤只看了一眼，就吐了出来。
“怎会有这么多蛇。”他才说了一句话，又被扑鼻的腥味冲得欲呕。
“这是九幽蛇。你看它们的头顶，是不是有九个白点？”
李坤定睛一看，果然如此。蛇头是银色，白点又小，若不是苏落指出来，他真没察觉。
苏落对言修川道：“这雪山常年无人踏足，它们在这里住得久了，也算有点道行了。还记得我给你捉蟋蟀时遇到的那条蛇吗？这些都是它的祖宗，比它的本事大多了。”
言修川点头，“它们不想招惹我，我也不想招惹它们。李哥，我们改道吧！”
这一声李哥叫得李坤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那边有条路，同样可以翻过雪山去，只是略远一些。”
“无妨。”
三人正要退开。那缠绕的蛇群忽然受到了惊吓，四散游开，竟然露出一个人来。
李坤一眼就认出来了，“孙东。”他倒抽一口冷气。
孙东已经丝毫看不出临走时的模样了。他胸口以下，被一条巨大的九幽蛇含在嘴里。他面孔扭曲，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来，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孙东。”李坤忍不住叫得更大声，“那些人呢？”
孙东眼皮动了动，他看到了李坤。
明明已经垂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用双臂撑着蛇嘴，企图挣脱出来。
九幽被激怒了，尖牙一收，孙东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头颅再度耷拉下来。
“孙东，那些人在哪里？”
李坤拼命叫喊着他的名字，他关心的不是孙东，而是那些跟着孙东的人，足足几百人啊！
“死了，都死了。”孙东的身子一点一点被吞了下去，他的头被九幽含在口里。他在笑，他终于解脱了。
李坤眼睁睁看着孙东被九幽吞了下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一点点快意，更多的是悲凉。
一条九幽猛然昂起了头颅，一双玻璃珠般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们。
“糟了，它们发现我们了。”
“你叫得这么大声，它们又不是死蛇，当然能听见。”苏落凉凉的道。
李坤知道自己错了，哪里还敢反驳。
言修川一把揽住她的腰，使出轻功，将她送了下去。
底下爬行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坤差点吓死，不要命的向山坡下逃去。
刚才孙东的惨状还在眼前，如果被它们抓到，他宁愿自行了结。
不小心被一个雪堆绊倒，李坤骨碌碌滚了下去。还没爬起来，后面一阵冷风划过，他赶紧向旁边滚开。偷偷扫一眼，差点吓尿，一条九幽盘踞在他身后，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