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沼泽
因在平地，风没有在山上时这么大了。大家便围在一起，孩子在里面，老人在中间，妇女在外面。
强壮的男人都跟着孙东走了，这支队伍里男人不多，除了李坤和吕海能派上用场，其余的都是尚未长成的年轻小伙子，身形瘦弱，年龄比言修川还小。
但他们早已把言修川当成了英雄。一有空，就围在言修川身边，听他说故事，向他讨教。
言修川不多话，反倒是苏落声音清脆，说得抑扬顿挫。小伙子们听了一阵，慢慢都被苏落吸引了过去，跟着妇女们坐到了一起。
有一个人问到了武功，苏落很大方，当场就演示了一番。
她招式行云流水，人又长得好看。小伙子们正是春心萌动的时，不禁逗看得痴了。有些嘴巴张得大大的都不懂得合上，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惹来妇女们好一顿笑话。
闹了笑话的小伙子红了脸，用手挠着乱蓬蓬的头发。
风声慢慢小了，柴火的噼啪声大了。牦牛肉架在火上烤，滋滋冒着油。
李坤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七天前，大家都还在跟死亡搏斗，谁能想到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李坤不禁冒出一个想法，只要能跟着言修川，就算不去西川也无所谓。
忽然喝彩声猛然高涨起来，李坤定睛一看，原来苏落已经坐在了一旁，演练招式的人，换成了言修川。
如果说苏落是招式轻灵，如神仙般让人赏心悦目。
那么言修川就是招式沉稳，如鬼魅般杀人于无形了。
显然，小伙子们更中意言修川的招式。他们看得目不转睛，一些悟性高的人已在不知不觉间照样子舞动起来。
苏落在一旁看得兴味盎然，索性当场挑出几个根骨佳，悟性高的小伙子，让言修川手把手的教他。
李坤一拍大腿，“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李哥，想到什么？”吕海正努力咬着一块牛肉，被他一吓，差点磕到牙齿。
“必须组建一支军队。”李坤低声道。
“军队？李哥，你疯了。”吕海这回事真的被吓了一跳，他是奴隶出身，一向听人命令惯了。组建军队这种事，做梦也不敢想。
“即使我们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本事，但必须朝着这样的目标努力。”李坤正色道，“你看，苏兄弟和三郎已经在这样做了。”他用手一指。
吕海顺着方向看去，言修川正在手把手的教导他们，而苏落正侧着头跟女人们讲解每一个招式。
教的人教得认真，学的人学得更认真。
“如果我们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李坤继续道，“即使我们走到了西川，西川也不是太平盛世。这世上，只有强者才能让人敬服。”
吕海郑重点头，狠狠一口咬下一块牦牛肉，起身。
“你去哪里？”
吕海回头，火光在脸颊上跳动，他的笑，比火光更耀眼。“我也去学。”
李坤笑了，看着吕海走到言修川身边，看着他笨拙的模仿着一招一式。
年轻人都这么好学，他这个年长者，也该有所作为了。
言修川负责教导武艺，苏落负责安排细务，一切井井有条。
大家不再为生存提心吊胆，围着火堆，甜甜睡去。
一夜安眠。
第二天照样点齐人员，起身，踏上通往西川的最后一程。
冯秀珍负责集合女人，她点了一遍人头，发现少了一个。
以为自己眼花。再点了一遍，仍旧少了一个。
她立刻下令互相查看。
队伍人员众多，苏落便让四人一组，小组再集合成大组，这样少了谁，都能一目了然。
很快有人报告，邓玲不见了。
邓玲今年刚满十五岁，最机灵懂事。冯秀珍不信她会擅自离开队伍。
便把这件事告诉了苏落。
此处地势平坦，大家又一晚围着火堆休息，怎会悄无声息的少了一人？
苏落立刻派人查看周围。
言修川动作最快，施展轻功，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回来。
“附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不可能。
苏落笃定邓玲一定给人抓了去。
但大家都在一块儿，若被人抓走，怎会不发出一点声音？
若不是邓玲昏迷，便是抓走她的人动作极快，还没等她出声便已远去。
“三郎，你能做到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言修川和她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在问什么，“如果是我，先点穴让她昏迷，再抱着她施展轻功，确实能不惊动众人，将她掳走。只是……”
“只是此处地势平坦，没有树木遮蔽，就算极高明的轻功，也会在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但现在并没有发现这样的足迹。”
言修川点头，“是这样。”有些兴奋，“没想到此处穷乡僻壤，居然也有这样的高手。我倒想和他会一会。”
苏落浅笑，“我们已将花雨圣诀参悟了大半，确实要找个人练练手了。”
一边说一边往后走。
后面是条河，之前暴风雪猛烈，将河面都冻硬了。这几天风雪停了，天气略微回暖，又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了。
言修川见苏落站在河边，“你怀疑那人使从河里把邓玲抓走的？”
苏落一指河边，“你看那里。”
苏落指的地方是一丛杂草，言修川眼力很好，已经发现杂草底下有两个爪印。他弯腰用手掌一比，爪印比他的手掌都大。
“仿佛是某种动物。若不是昨晚暴风雪停了，这爪印就被掩盖了。”他想了想，脸色登时变了，“是鳄鱼。”
“鳄鱼？那是什么东西？”苏落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那是水中的霸王，只要被它咬住，顷刻间便被拖到水中。”
言修川将苏落往后拉了一点，“我有幸见过一次，那东西被关在铁笼子里。最擅长伪装，能一动不动一整天，但只要有东西靠近它，便会瞬间咬住。”
苏落叹息一声，“如果邓玲被鳄鱼咬住，估计凶多吉少了。”顿了一顿，“这东西尝到了甜头，必定还要再出来害人性命。三郎，我们不能放过它。”
“好，那今晚我在这里守着，你跟李哥带大家先走。”
苏落笑道：“三郎，你又把自己说过的话忘了。”
言修川也笑，“好，那我们一起收拾它。”
苏落让李坤过来，让他带着众人先走。这一路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再走一个时辰便能见到大路。
这一路都是由言修川苏落护着，骤然离开两人，李坤心中实在没底。便说让大家再留一晚，第二天再一起启程。
苏落想了想，就同意了。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小伙子们更加紧练习武艺，妇女们将草梗藤条做成绳索，以备不时之需。
言修川抱着苏落藏在树上，树下就是河水，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直到深夜，都没有动静。
苏落靠在言修川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睡意浓重。
言修川便调整姿势，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不知过了多久，河面泛起涟漪，接着一个丑陋的脑袋探了出来。
言修川眸中精光一闪，肌肉紧绷起来。
苏落靠在他怀里，言修川虽然姿势不动，但气势一变，苏落立刻就醒了。
她慢慢抽出腰间匕首，递到言修川手里。
言修川惯用双掌对敌，用得最多的武器就是缠在腰间的长鞭，但对付这种鳞甲坚实的畜生，显然锋利的匕首更好。
便将匕首接过，握在手中。
那鳄鱼潜在河底来回游动，就是不上岸。
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兴许觉得安全了，才慢慢爬上一只前爪。
光是这爪子，也比平常的鳄鱼大得多。
等到那鳄鱼露出全身时，连苏落也忍不住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