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双城毗邻天水河。人族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竟开始和我们鲛族争夺领地。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一忍再忍，谁知道那些人族竟然越发猖狂，竟然不许我们在天水河里捕猎。”羿灼越说越气愤。
楚矢被他语气感染，也渐渐恼怒起来。“我们鲛人难道还斗不过区区人族？你也是窝囊废，羿辰是你大哥又怎样，你毕竟是昆山族的头领，他不听你的话，难道你不能下令回来？他不回来，就是抗令，是要受到族规惩罚的！再说了，我们鲛人爪牙锋利，一爪子下去，连最坚硬的龙鳞都能抓出一条裂痕，我就不信那些人族皮肤如此坚硬。”
羿灼微微冷笑，“我们鲛族确实爪牙锋利，但人族的阴谋诡计却比我们的爪牙更可怕。他们竟然造出了机关弩箭，只要扳机一扣，便仿佛下了一场破天箭雨。那个苏落，还造出了一种名叫雷火弹的东西。”他两指一扣，比了个模样，“大约这么大。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啊，能炸死一大片鲛人。”
楚矢眼中燃起战意，“真这么厉害？我倒要见识一下了。”
桑魑道：“大人，先听他把话说完。”楚矢太单纯，三言两语就被他们带着走。他问羿灼，“我们族人被人族如此欺负，难道羿辰就干看着？”
羿灼苦笑，“虽然说出去无人会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甚至几次两族战斗，羿辰都站在了人族那边。他带去的那些兄弟也帮着人族攻打我们鲛族。”说着他一把扯开裹在胸前的纱布，伤口血肉模糊，还在不断流出浓水。
狐绥道：“这就是言修川留下的伤口，主君日夜受其侵扰，不得安宁。而羿辰大人……竟在主君这么痛苦的时，冲进鲛人府来质问主君。”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楚矢面沉如水，“被女色迷惑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族人兄弟如此冷情冷心，就是大罪了。你放心，如果此事真如你所说，我必召集九大元老，还你一个公道。”
羿灼面有难色。“可是现在天水河已经不归我统治了。”
楚矢和桑魑这才想到先前羿灼说的话，羿辰已经叛变，那么天水河自然也已经被羿辰占领了。
“不怕。”楚矢沉吟道：“鲛族中除了昆山族，还有三大部族。我和其他元老出面，他们必定会卖我们这个人情。到时借来援兵，要剿灭羿辰和区区人族，不在话下。”
桑魑心细，“那个苏落呢？她后来怎样了？”
羿灼还没说话，狐绥便抢先说了。“还能怎样，现在的鲛族虽在羿辰统治下，但羿辰对她言听计从，也跟在她统治下没有什么两样了。”
桑魑慢慢摇头，“羿辰太糊涂了。竟然看不出这女子一心为了人族。”
羿灼叹了口气，“是啊，人人都能看出的事，羿辰却好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什么也看不到。现在族中但凡有人对她出言不逊，她便立刻让羿辰将此人杀死，久而久之，也没人敢出声了。”
“这样下去不行。”楚矢对桑魑道，“我们必须立刻启程，找到其他元老，重整昆山族。我就不信，那苏落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还能将羿辰迷惑得跟我们九大元老对抗！”
“我劝楚矢大人不要妄入险境。”羿灼劝道，“我逃出来时便听到族中传言，很多族人都失踪了。”
楚矢冷笑一声，刚要说话，被桑魑一个眼神制止了。
羿灼继续道：“虽然羿辰对我无义，但我身受父亲教诲，不敢抛下族人不顾。便暗暗在天水河蹲守三天，最后终于让他查探到了真相。原来人族知道我们鲛人能落泪成珠，便设下陷阱将族人捉去，关在铁笼里，像豢养牲畜一样，为他们产珠。”他诚恳的道：“倘若大人冒险去到天水河，我担心……”
楚矢气得一掌把桌子打碎了。
桑魑慢慢的道：“人族纵然狡猾，但我们鲛人也不是吃素的。凭武力那些人族不是我们的对手。”
“大人，您还是太心善了。难道您不知道世上有迷药，有毒药，有谎言么？”狐绥眼角一挑，带了些许嘲弄，“现在族中都由那苏落说了算，她就算命人把族人捆绑起来，谁还能反抗一句？”
桑魑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看着羿灼问道：“天水河发生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但你的来意我们还不知道！”
楚矢要说话，桑魑一抬手止住了，“大人，还是要羿灼大人亲口说出来比较好。”
羿灼和狐绥交换了一个眼神，掷地有声，“我想求得楚矢大人的帮助，重新夺回天水河。”
桑魑追问道：“你想如何夺回？”
“我知道南海有军队。楚矢大人身为九大元老之一，在族中威信甚高。我斗胆，想请楚矢大人联合其余元老。现在族中已经怨声载道，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必能气势如虹，推翻羿辰的暴政。”
“我也是昆山族的人，现在昆山有难，我自然义不容辞。”楚矢有点为难，“但是仓促之间……”
羿灼立刻回答，“我们既然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日。这样的大事，肯定要细细谋划，反复推敲。楚矢大人，你无须着急。”
楚矢点了点头。
事情既然已经交代清楚，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羿灼便提出告辞，“ 这段时日，我们就要在南海多多打扰大人了。”
“这是我应尽之责。”楚矢还礼。
至于如何安排住宿，那是桑魑的事。
等桑魑安排妥当，回到大厅时，看到楚矢一脸深思。
“在想什么？”桑魑走过去，把楚矢手里吃了半边的糕饼拿了下来，“糕饼屑都掉了一手，还发呆。”
“我在想天水河的事。”楚矢慢慢摇头，“真没想到羿辰是那样的人。他们是兄弟啊，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还将族人置入那样的险境。”
“确实让人惊心。”
楚矢侧头看他，“你口里说着惊心，但是你的脸色一点也不惊心。怎么，你……觉得羿灼说谎？”
“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一切都有可能。”桑魑淡淡的道：“所以我三番五次的阻止你，就是防止你太早表态。你是南海的王，同样一句话，我说出来，也许羿灼只当是闲话，但是你说出来，羿灼便当真了。”
楚矢道：“调动军队是要有印信的，即使我口头答应了，只要我不动用印信，他也无可奈何。”他顿了顿，“你把他安置在了哪里？”
桑魑下巴一抬，“就在后院。我换了一批老实妥当的奴婢，再加派了侍卫，将后院守得跟铁桶一样。那里离前边很远，即便有客人来，无人通传，他也无从得知。”
楚矢笑了笑，“你这样安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看守犯人呢！”
“既是看守，也是保护他。我们南海和天水河相隔太远了，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我已经派人回天水河查看了，大人，你要跟羿灼拖时间，不要让他起疑。”
楚矢点头，“我知道的。”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口了，“那个应龙神君……真的离开南海了么？”
桑魑一挑眉，“你怎又突然问起他来？我派人四处查看，确实找不到应龙大人了。”他忽然想到什么，“咦，我记得大人您也亲自去找过的啊！怎么，也找不到吗？”
楚矢垂眸，“如果我能找到，还问你么。”
桑魑摸摸他的头，“走了就走了呗。大人不用伤心。”
楚矢立刻炸毛了，“谁说我伤心了？我高兴得很，看。”他双指捏住嘴角往上扯，牵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走得好，最好走了就别回来。现在我们昆山族风雨飘摇，他是龙族，万一去通风报信就麻烦了。”
桑魑敷衍道：“是是是，大人绝没有伤心，大人是为我们昆山族着想。”
楚矢哼一声，“我出去转转，说了半天话，我坐得屁股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