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屠冉的眼神立刻变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人了。”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鎏海脸上扫过,“我对嵇霜宇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鎏海道:“你刚才说,他率领一支军队,而这支军队距离这里只有五百海里。”
屠冉点头。
鎏海眉头紧锁,“这么短的距离,顷刻便能赶到……这支军队有多少人?”
屠冉想了一下,“我不确定,约莫也有一万人。”
鎏海倒抽一口冷气,“一万人……”便是羿辰派给他追击羿灼的部队,也没有一万人啊!“这些乡民加起来,总共还不到一千人。况且他们没有习过武技,多数都是老弱妇孺。真要打起来……”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真要打起来,完全是以卵击石。这些乡民还不够让人一刀一个的呢!
翰思深深吸一口气,看向屠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只要知道了对方的情形,提前布防,总比完全没有防备的好。”
屠冉点头,认真想了一下,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事情远比翰思所想的更为严峻。嵇霜宇率领的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那是南海鲛人中最厉害的苍云军队
南海鲛人部队,按照九合命名。每年月圆之日,九支军队都要进行演练,重新排列名次。而苍云军队,已经连续百年蝉联首位,而且成绩远高于其他三军。
就连翰思远在昆山族,也听说过苍云的大名。他们不仅善于排兵布阵,且不管是千里急行,单兵作战,还是个人体格,都远超普通鲛人。能够待在苍云军队,最基本的条件便是背负百斤重量在一盏茶的功夫潜入深海五千米、徒手击倒百人、不吃不喝支撑十日。
不管哪一样,都是常人所难企及的。
“不管传闻如何,至少屠冉打败过他们,这就说明他们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强。”
屠冉苦笑道:“当时我和他们的教官单打独斗,也只是略胜半筹。况且,我是天生的武者,自小习得武技,而士兵,讲究的是集体作战,两者的擅长之处本就不同。我胜了他,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屠冉说得对。”翰思点头,“这正正说明苍云军队的可怕。”
“那我们要怎么办?”鎏海也深深忧思起来,“凭我们的武技,要逃脱不是难事,要单打独斗也不是难事。但是要面对千军万马……”他顿了一下,“除非我们会术法……”
术法哪里是这么容易就习得的?
先前翰思临阵传授术法,所幸成果尚喜。这是因为熔岩属火,而鎏海真元也属火。本就容易互相吸引,在经过翰思用术法巧妙融合,才能勉强胜之。
但要真正对敌,谈何容易啊!
“璃儿,你把乡长叫来。”翰思高声道。
璃儿就守在外面,在她小小的心灵里,鎏海和翰思就是天神搬的存在。翰思让她守在外面,她就寸步不离。现在听到翰思叫她,连忙一溜烟的跑过去,把乡长带了过来。
乡长人到中年,到底不如璃儿跑得快。他一路跑一路喘。“慢点慢点,你快把我这副老骨头颠散了。”
“神仙叫您呢,您再慢点,误了大事怎么办?”
乡长苦笑,这个小丫头真是把翰思的话奉若圣旨了。
等进了屋子,见三人都一脸沉思,便知道出了大事了。翰思三言两语把事情跟他说了,乡长心里咯噔一下,就像灌了铅似的直直往下沉。
“我的天,一支军队……”他连声音都发颤了,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你赶紧去把附近的青壮男子集合起来。即使数量悬殊,不打一打,又怎知不能赢呢?”
翰思的话激起了他心中的豪气,“好,我这就去。”
翰思这边在调兵遣将。
而嵇泽也在子仓的保护下,安全抵达了苍云军营。
“什么,我弟被人打了?”嵇霜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奉了大人的命,正给吉兰乡分派粮食吗?怎么就被人打了呢?”
虽然嵇泽纨绔了点,窝囊了点,没本事了点,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唯一弟弟。嵇泽有难,嵇霜宇不能坐视不理。他扔下一屋子的将军,跟着一个小兵匆匆而去。一路上还想着怎么狠狠责骂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这种收拾烂摊子的事他做得多了,也做得烦了。这个弟弟被他宠坏了。连分派粮食这么简单的工作都能做出差错来,再不狠狠惩戒一番,以后再闯出什么祸事,他就补救不了了。
但是当小兵把房门推开,看到那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人时,嵇霜宇不禁呆住了。
这是他的弟弟?
他身子晃了一下,身边的侍卫赶紧扶住他。
他挥开侍卫,一步步向躺在床上的人走去。每走一步,他都希望这不是他的弟弟。当他走到床边时,这希望彻底被击碎了。嵇泽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他简直要以为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死人了。
“怎么会?三天前你不是还好好的吗?”嵇霜宇抚摸着嵇泽的脸,他手指颤抖得厉害,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按住。
他把头埋在嵇泽胸口,无人看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起伏。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来,眼角隐隐有水痕。
“是谁?”他的眼中有着浓重的杀意,“杀人不过头点地,嵇泽到底犯下了什么大错,竟要承受这样的惩罚。”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屋中众人,众人与他目光相触,纷纷低下头来。
终于他的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你来说。”
那人正是子仓。他拼死将嵇泽从鎏海手中救了出来,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咽咽口水,把已经想好的话在心中又仔细过了一遍,确保毫无疏漏,才抬头流泪道:“大人,我们嵇泽大人实在是冤枉啊!”
叫了一声冤后,他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嵇霜宇分说明白。说的时候当然极其有技巧,七分真三分假,把自己塑造成临危不惧,忠心耿耿的大英雄。把嵇泽说成被强人逼迫的可怜虫。当然没有漏过一直被他憎恨的屠冉。在他口里,屠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怂蛋,不仅被鎏海一招击溃,为了保住性命,还做出了卖主求荣的丑事。
论起如何奉承,子仓实在是个中高手。所谓说话,全盘假话最不易让人相信,而全盘真话又最得不到利益。而七分真三分假,真真假假惨杂其中,既不让人起疑,又能达成目的。
所以这一番话下来,就连嵇霜宇也听不出半点假话。
何况这还关系到他唯一的弟弟,嵇泽。
所谓关心则乱,嵇霜宇一掌把桌子打得稀烂,“真是欺人太甚。那个翰林翰勇是什么来头?”他看向身侧。
长川是他的谋士,肚中满腹经纶。只要他见过一面的人或物,绝不会忘记。他认真想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便对嵇霜宇摇了摇头。
嵇霜宇咦了一声,“连你也没有听过?”又看向子仓,“你刚才说,他神功盖世?”
子仓正要张口说话。嵇霜宇冷笑道:“把你那套花里胡哨的话收起来。我只听真话。倘若你有半句谎言……”
子仓额头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不敢,不敢。”这一次,他不敢再夸大其词,原原本本的将屠冉和鎏海对战的过程说了粗来。
但鎏海本来就武技高超,再加上后来在覆灭熔岩的事情上,又有了翰思的术法加持,更显得神通广大。所以即便子仓已经收敛了词汇,但听在嵇霜宇的耳里,依然觉得十分夸张。
他哼了一声,也不去和子仓计较了,只当这些卑微小人习惯了奉承,以至于无论说什么话都一个德行。
就在这时,嵇泽呻吟了一声。那一声是如此微弱,和嵇泽平时跋扈专断的样子截然不同。
嵇霜宇就只有这么个弟弟,哪怕平时恨不得亲自拿了棍子打断他的鱼尾,但他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这副悲惨的样子立刻将他的柔软心肠全部勾了起来,此刻哪里还记得他平时的恶形恶状,满心只想着如何为他报仇。
“你放心,我一定将那两人碎尸万段,为你解恨。”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
“长川,立刻点齐人马,我要亲往吉兰乡。”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萧瑟杀意,倘若鎏海翰思两人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亲手一点点的把他们的鳞甲剥下来,让他们受尽痛苦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