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海以为羿辰会勃然大怒, 但羿辰听完了苏落的话,脸上却平静得很。
鲛人与人类相比,无论是寿命还是体能,都远远胜出。鲛人信奉强者,崇拜强者,显然,人类在他们眼里,还是太弱太弱了。所以羿辰虽然亲近人类,但在他心底深处,还是看不起人类的。可是,言修川却不是普通人。他很强,甚至比普通鲛人要强大得多。
羿辰不知道,倘若有一天他和言修川对决,是他胜,亦或是言修川。
他们很快来到了议事厅,和言修川等人就如何回归天水河的问题热烈讨论起来。
而此时在天水河里,羿灼也没有闲着。
他派出的探子已经回来了,跪在台阶下瑟瑟发抖,因为,他正在面对鲛人之王强大的怒火。
“跟丢了?嗯?”羿灼的伤口已经恶化,即使敷上厚厚的草药,也遮盖不住不断流出的浓水。伤口的剧痛让他日夜不得安寝,脾气越发暴躁。寝殿里的仆人侍女,无不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在羿灼的手里。
“羿辰太狡猾了,而天水河暗道太多,所以……我们……”
探子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的脖子,已经被一道寒光斩断了。
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大片台阶。
羿灼低头,他的袍角也被喷溅上了几滴鲜血。这刺目的红色,让他心情舒缓了些。
“天水河只有一个出口,难道他们能长了翅膀飞上天?”他目光一转,看向另一个探子。
那探子把头垂得更低了,他的手撑在地上,掌心黏糊糊的。是他同伴的血。
“禀王上,我们守在出口,没有见到羿辰他们的踪影。”
羿灼低低笑了出来,他举着剑,剑尖啪的一声打在那探子的脸上。
那探子抖了抖,冰冷的剑身贴着火热的皮肤,这种触感极其诡异。他怕得上下牙齿格格作响,他的手抖得根本支撑不住身体。他匍匐于地,一股尿液顺着尾部流了出来。
寝殿中登时弥漫出一股臊气。
“真没用。”羿灼微微抬起下巴,“这么多人,居然追不到一个丧家之犬。”他微微叹息,“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如此无用,而羿辰身边的,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将。”他剑尖颤动,利刃划破了皮肤,流出了鲜血。
羿灼的双眼变得血红,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还是有一个人有用的。槮焱。”他想到了那条忠心耿耿的灰尾鲛人。
他叫道:“叫槮焱来,快叫他来。”
侍从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动弹。
羿灼冷声道:“为何不去?”他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重,“不去,就杀了你们。”
侍从们立刻跪下,颤抖着声音道:“禀王上,槮焱他……他已经……”他们脑袋低垂,声音越来越低。
“已经怎样?”羿灼看到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心烦。胸口一阵抽痛,他呻吟一声,手里的剑哐当一声落了地。
在这差点让人窒息的寝殿里,这一声宛若一道炸雷,让人们崩得紧紧的神经剧烈跳动了一下。
“王上饶命啊,王上饶命啊……”
羿灼一脚踢飞一个侍从,侍从的脑袋撞到殿前石柱,脑浆迸裂。
“说。”他拎起一个侍从,尖利的指甲已经没入了他的肌肤。
“槮焱已经……死了。”
一瞬间,羿灼觉得脑袋空了。“胡说。”他怒了,把那侍从丢了出去,“我已经将最好的医师派去了,他怎会死?”他摇头,笑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侍从面面相觑,都觉得羿灼已经疯了。
槮焱用身体,为羿灼挡住了致命一击。羿辰的那一爪,将他的背部整个剖开。槮焱当时未死,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念,一股刚勇。羿辰一走,那股气一泄下来,他便魂魄归西了。
他是死在羿灼怀里的,他的双眼,是羿灼亲手为他合上的。
羿辰走了三天,槮焱死了三天。而现在,羿灼居然说槮焱未死?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叫他来见我。”羿灼大吼。愣了一会儿,又喃喃的道:“不,不,他受了重伤,还是我去见他,我去见他。”
他摇摇晃晃的朝寝殿后面走去。槮焱是他的贴身侍卫,为了方便保护他,羿灼便将寝殿后面收拾出一间房子,给他居住。
“王,王……”那些侍卫面面相觑,虽然很害怕,但职责所在,也不能放任王如此疯癫。
犹豫了一下之后,便遥遥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