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早不宜迟，大家立刻动身，来到天水河边。因言修川严令，天水河边，除了持戈的士兵，再不见闲杂人等。他们见了言修川，立刻迎了上来。
“可有异动？”
“一切正常。”
言修川点点头，看向林清河。
林清河拔开塞子，那道白影便从竹筒里窜出来，在河面上空盘旋不去。林清河口唇嗫嚅，五指张开，做了几个手势，那道白影便嗖的一下，钻进水里去了。狐狸并不是实体，所以它一入水，便跟气流没入水里一样，甚至连水花也没溅开一朵。
除了微风吹拂水面，泛起涟漪，再无一丝异常。
言修川等人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水面。片刻之后，那道白影从水底窜了出来，停在林清河面前。
狐狸凝成实体，落在林清河肩上，抖着它那蓬松的尾巴。
林清河伸出刀子割破手指，那狐狸立刻凑到他指尖，伸出舌头舔舐起来。
它是善灵，不像纪炀的黑狐一样，一闻到血味就凶性大发。它只饮了几滴便钻进了竹筒里。
林清河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几下，血就止住了。
“河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怎么可能。”吕海不信，“我们守在这里寸步未离……”
林清河嗤笑道：“你们站在岸上，它们在水里，你们就是守上一百年，也守不住它们。”
吕海正一肚子气，见林清河这样，就捋起袖子要打他。
林清河巴不得天下大乱，也捋起袖子，叫嚣道：“来啊，来啊，你要打得到我，算你有本事。”
莫贺一巴掌拍到林清河头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消停些吧！”又对吕海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吕海应了一声，瞪林清河一眼，不说话了。
林清河冲他做个鬼脸，到底没敢太放肆。虽然莫贺平时很宠他，随便他闹。但那也是莫贺心情好，倘若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不知眼色的混闹，莫贺就真生气了。莫贺一恼，他就遭殃了。现在，明显正是莫贺心情不好的时候。
苏落问林清河，“你那狐狸还说了什么？是否能查探它们到哪儿去了？”
林清河眼珠转了转，摇头道：“倘若那时我在场，兴许还有些法子。可是现在已经隔了两三个时辰了，便是狗狗去闻气味，气味也早就淡得察觉不出来了。何况我这是狐狸，又不是狗狗。”
众人叹了一口气，但林清河既说没有办法，他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莫贺便道：“它们突然出现，必有所图，既有所图，便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言修川道：“不如我们把明哨撤了，只在暗处设岗，让它们放松警惕。”
众人都说好。吕海自去安排。
到了晚上，林清河正在跟狐狸玩耍，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林清河眼皮不抬，“想进便进，鬼鬼祟祟的，不是大丈夫。”
门板吱呀一声开了，莫贺从门外进来，笑道：“你这里，我少说也来过几百次了，哪次不是想进就进，说什么鬼鬼祟祟？”
林清河哼一声，不理他。
“怎么，生气了？”莫贺弯腰看他脸色。
林清河将身子一扭，背转了身不给他看。
莫贺想了想，笑道：“今天我不过说了你两句，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清河怒了，转过身狠狠瞪他一眼，“你居然帮着吕海不帮我。”
莫贺叹了口气，“天地良心，我不是也责备吕海了吗？”见林清河眉毛倒竖，“好，好，是我错了。下次你再和吕海吵架，我一定帮你。”
林清河的毛顺了， 心情也好了，“这样才对。”说完又继续伺弄狐狸。
莫贺看那白狐又趴在林清河指尖吸血，眉头就皱了起来。“你们这些驭灵，都要吸血么？你就不怕它一发狠，把你的血吸干了？”
林清河摇头，“不会，它和我血脉相连，一体相承。我活，它活，我死，它死。”
“但这样终归不好。就不能用别的活物替代么？”
林清河笑道：“你是没见过我那师兄的黑狐，和它一比，我这白狐算极好极好的了。一顿饭只用几滴血，费不了什么事。我看龙靖云他们上次剿杀狼群，流的血比我一年流的还多呢！”
莫贺微微摇头，“孩子话，怎能如此比呢？”
这时那白狐也喝饱了，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慵懒餍足。
林清河便打开塞子，让它进去休息。
莫贺看着他动作，忽然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林清河愣了一下，“没有啊！”
莫贺盯住他，“真没有？”
林清河咳嗽一声，假装喝茶，“笑话，你在审问犯人么？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莫贺何其了解他，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早跟明镜似的了。“清河，你想在我面前弄鬼，还要再修炼五百年呢！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说的好，否则我就去把苏姑娘叫来，你去跟她说吧！”
“别……”林清河一开口，见莫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知道他又被莫贺耍了。气馁道：“好啦，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脚尖呲着地，“今天我那狐狸也不是一无所获……”
“你探明水底是什么东西了？”莫贺眼中精光一闪。
“没有。”
莫贺被林清河气笑了。“林清河，你逗我玩儿呢？”
林清河最怕莫贺这副表情，急忙道：“虽然没有查到那东西，可是根据水里残留的气味，查知到那东西正藏在城里。”
莫贺立刻坐直身子。“在曲双城？”
林清河点头。
莫贺抿唇，马上起身。
林清河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这还用问，当然是告诉三郎和苏姑娘。”
林清河还是拉住他不放，顿足道：“我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才不想说的。”
莫贺奇了，“那东西须臾间能把十几个人都拉到河里去，如此神威，难道你想单凭一己之力就降服了它？”他失笑，“你是小孩子，我可不敢跟你胡闹。”
林清河呸一声，“你当我是笨蛋啊！今天早上水里至少有五六只怪物，可是现在城里只有一只怪物。别问我如何得知，气味不同嘛！”
莫贺缓下声气，“那你想怎样？”
林清河觑着莫贺的脸色，讨好的道：“我武艺超群，你智计过人，我们两人出马，定能降服与它。”
莫贺还是不肯，“太冒险了。”
林清河鼓着脸道：“它是妖，即便你跟言三郎苏姑娘说了，再带上大批人马，又能怎样呢？难道能用弓箭射死他？你别忘了，今天早上天水河边有多少人？结果又如何？”
莫贺觉得有点道理，慢慢坐下了。
林清河再接再厉，“我有狐狸助阵，又会法术，你不用担心啦！”
莫贺笑道：“你这只狐狸确实不错，你也懂点法术，但要说到武艺超群嘛……”他眼神揶揄，“那就是胡吹大气了。”
林清河笑嘻嘻，“我武艺是不这样，但你智谋超群啊，俗话不是说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之于人。”
莫贺一抬手，给了林清河一个榧子，“乱拍马屁，当心拍到马腿上。”
林清河摸着脑袋，“那你是答应了？”
莫贺嗯了一声，看着林清河不说话。
林清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搓了搓手臂，“你看我做什么。”
莫贺慢慢的道：“以前言三郎让你做事，你都是能躲则多，怎么今儿这么积极了？”
林清河挺挺胸脯，义正辞严的道：“曲双城遭逢大难，人人都应出手相助。”
莫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不过是被人当惯了小孩子，想做一件大事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正好此次碰到怪物落了单，给了撞了好运。所以你才拼命怂恿我跟你一道去罢了。”
林清河张大了嘴巴，“我心里想什么你竟然全都知道，莫非你也是妖物不成？”
莫贺勾唇一笑，“我早跟你说过，要在我面前弄鬼，你再修炼五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