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急了，“谁说我不要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见到苏落揶揄的眼神，才知道被她套话了。
“苏姑娘，你……我……”
“什么你啊我的，有话快说，扭扭捏捏不像个男子汉。”苏落虽然想多看一点他为难的表情，但又看不上他这个样子。
秦惠不善言辞，但心中对沁雨爱慕至极。即使他知道刚才苏落这番话是逗他的，但他更清楚苏落说的也是实情。以沁雨的容貌才情，放眼元安城中，真是连富贵人家的小姐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他一横心，梗着脖子道：“苏姑娘，我喜欢沁雨，请你将她嫁给我。”
苏落瞅了他一眼，慢悠悠饮着茶不说话。
秦惠一颗心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苏姑娘，你……”他殷切的看着苏落，指望苏落这颗千娇百媚的脑袋能轻轻点一点。
苏落依然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秦惠浑身如针扎一样，连手脚都没地方放。
苏落见逗得差不多了，终于好心开口道：“沁雨又不是我的奴仆，你跟我说这句话有什么用？你想娶她，就要当面跟她说。”
秦惠差点被口水呛到，连眼睛都瞪大了，“当……当面？”
“当然啦！”苏落诧异的看着她，“跟她共度一辈子的人是你，你不说，谁去？”
秦惠咬了咬牙，“好，我……我明日去跟她说。苏姑娘，你刚才说把她许配给别人的话，不作数吧？”
苏落用力抿唇，竭力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嗯，如果你明日求得沁雨同意，那句话当然就不作数了。记住，过了明日，我一定放出话去，到那时你可别后悔。”
“我一定说，一定。”
苏落的目光宛如实质，看得秦惠头皮发麻。“我……我还有事，苏姑娘……”他祈求的看着苏落。
“好，去吧！若是遇到龙靖云，让他来找我。”
秦惠落荒而逃。
苏落放声大笑。
这天晚上意料之中，她没有等到言修川。但是意料之外，她也没有等到龙靖云。
“你再说一次！”皇帝声音平静，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波动，脸上淡漠得没有一点表情。
卫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知道这是陛下暴怒前的征兆。
“臣在宫外发现一队宦官的尸体，全部一剑封喉，无人幸免。”
“朕派去赐宴的天使，也有人敢杀？”皇帝冷冷的道，“这是造反，是谋逆，是往朕脸上甩巴掌。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唐骏，你肩负京城治安，这宫门之外就是你的职责。”
“臣该死。”
“你是该死。天子脚下，天子身侧出了命案，你居然毫无觉察。”皇帝指着门外，“只差一步，只要越过这道门，他们就能闯入皇宫，来到朕的床畔。”
“臣罪该万死。”卫尉冷汗涔涔，“求陛下给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臣一定将这些贼人找出，碎尸万段。”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处，你以为此时你还能跪在这里么？”皇帝强压着怒气道，“去查，五日查不出，提头来见。”
“谢主隆恩。”卫尉重重磕了个头，大步去了。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慢慢的道：“你说他能查到吗？”
言修川淡淡的道：“唐大人镇守京师多年，又是两朝老臣，经验无人能及。”
皇帝冷哼一声，“他老了，很多事不知变通。三郎。”
“臣在。”
“协助他，五日，已经足够那些贼子摸到朕的床头了。”
“臣遵旨。”
当言修川出现在唐骏面前时，他毫不惊讶。
皇帝对他不满由来已久，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大事，皇帝不放心是正常的。他最担心的是皇帝对此事冷眼旁观，等到期限一到就将他卸职。不，卸职还是小事，最怕的是皇帝以此为由头，将他满门抄斩。若是梁武帝，斩杀大臣还能找些借口，至于当今这位主，可是连亲叔叔都能斩杀的人，律法？全凭他高兴罢了。
现在皇帝将他最爱重的臣子派来协助他，反而让他长长松了一口气。至少皇帝对他还抱有一点希望的。
唐骏和言修川寒暄了一阵，彼此和乐融融。既然时间紧迫，当然先去现场查看。
现场还维持着刺杀之时的模样，因天气寒冷，除了尸体的肤色变得惨白，其余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地上鲜血早已凝固，红得近乎黑色。
言修川发现旁边的草地上居然没有飞溅而出的血迹，这说明凶手的剑法极快，下手极准。不仅一剑毙命，而且还巧妙的避开了大动脉。
尸体呈一字型排开，显然是在马上被刺杀的。
当先一人就是派去宣旨的天使，他身上的官袍已经被血液浸透，双目瞪大，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言修川心想恐怕他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那寒光凛凛然的长剑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就已经一头倒下。
小心的绕过那官员，言修川以步丈量两具尸体之间的宽度。
“若不是此人轻功极佳，就是刺杀之人不止一个。”
“郎中令何出此言？”唐骏问道。
“大人请看。这队人马是骑马的宦官骑术并不精通，再加上那夜雪天路滑，马匹之间必定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而这两人几乎是同时毙命，若是刺客只有一人，他要杀了天使之后，再飞身掠过七丈再刺杀另一人。”
“我知武林之中奇人异士颇多，难道就没有武功卓绝之人吗？”
言修川沉吟道：“是有这样的人。但是这样的武功高手大多爱惜羽毛，绝不会轻易与朝廷为敌。”
唐骏反倒好奇起来，“竟然有么？那都是什么人？”
“白翎羽，号称东君，天音妙绝，住在东海凤凰岛；厉紫璇，号称西毒，善使夺魂铃，住在明琦崖飞云宫。 胡梦海，号称南侠，使一柄阴阳剑，住在南疆叶芜山；蓝玉，号称北帝，一双肉掌变幻莫测，住在圣周国天刹海。”
言修川顿了一顿，“除了这四位武林泰斗，还有五湖散人，三清洞人。”
“难道就不会有人请来他们与陛下为敌么？”唐骏追问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怎么爱惜羽毛，只要居住在世间，就是俗人。”
言修川轻轻笑了。
“三郎笑什么？”唐骏眉头微皱。
“恕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真有人能请得动这些高人，也不必刺杀天使了。恐怕现在陛下的人头已经摆在案上了。”
唐骏倒抽一口冷气，“真有这么厉害？”
言修川伸手一指树上，“大人看那树上有什么？”
此时是深冬，树上光秃秃什么也没有。唐骏眯起眼睛极目望去，终于发现树梢上居然还挂着一个红彤彤的小果子。“这样的天气，居然还有一颗果子？”
言修川两指一扣，一粒小石子从指尖激射而出。
唐骏只觉颊边掠过一缕劲风，那小果子连晃都没晃一下，竟然直直坠落下来。
唐骏愕然回头，见言修川对他点头示意。
“郎中令，这……这是你做的？”唐骏回想方才那一声，劲力之强，简直如同铁胎硬弓一般。
等下人把果子拾起来拿到他面前，果子完好无损，而与果子相连的树枝已经齐根折断。
唐骏惊疑不定的看着言修川，“若这果子是人，恐怕现在已被大人一击毙命了。刚才大人提到那么多隐士高人，唯独没有提自己。依我看来，恐怕那刺客的武功，还比不上大人。”
“卑职对陛下忠心耿耿，大人将我和那刺客相提并论，恐怕不妥吧！”言修川似笑非笑的道。
唐骏笑道：“是我失言，郎中令不要往心里去。”他四下一扫，命令侍卫将尸体运回，让仵作将死因查探清楚。“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的事之前发生过吗？”
唐骏苦笑，“仅一次就已经让陛下雷霆震怒，若再多发生几次，我这项上人头哪里还能保得住。”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唐骏连忙询问端倪。
言修川朝四下里一扫，唐骏心领神会。命旁人后撤，他和言修川二人信马由缰，慢慢前行。
“既是最近才发生的，那就说明这些人是最近才到元安城的。不管他们是住在客栈还是住在私人宅邸，出入城门必定要有凭证，落户元安城必要去户籍所登记。大人只管往这个方向查找就是了。”
唐骏大喜，对言修川拱手道：“还是郎中令有办法，如此就不怕他们逃到天外去了。”
事态紧急，多耽搁一刻都是浪费。唐骏扬鞭策马，带着一众手下往户籍所去了。
兵分两路，唐骏去查户籍，言修川也没闲着。他命侍卫到客栈去，挨家挨户的查。
其实他也知道去客栈查不出什么，这些刺客既然敢袭击皇帝的手下，肯定有完全的准备，最大的可能是住在哪个高官的宅邸之中。
言修川的目的不在于将刺客查找出来，只要让他们知道现在全城戒备，不能轻举妄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