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啊?”
言铁战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唐叶自从言铁战出现的那一刻,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紧紧咬住下唇,借助这点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若说这府里有谁了解言铁战,除了他的亲娘之外,就是她这个日日与他睡在一起的枕边人了。
言铁战心高气傲,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跟人偷情,恐怕当场就会要了她的命。
唐叶吞了吞唾沫,不管如何,今日这个罪名一定不能认下。
紫玉已死,死人是不能说话的。即使她们手上有什么证据,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只要自己能说动言铁战,那就有翻盘的机会。
“好了,人都到齐了。紫芳,你说吧!不要急,慢慢的说,仔细的说,切勿遗漏一处。”老夫人淡淡的道。
“是。”紫芳又磕了一个头。在来时苏落叮嘱过她。这局成败与否,就在这番话里。
于是她把跟风碧吟说的那番话又对老夫人说了一遍,当然在唐叶的风流韵事上添油加醋,在唐叶的心狠手辣上增色几分。
一番话说完,言铁战已经气得脸上变了颜色。
他盯着唐叶,一字一顿的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唐叶当然大呼冤枉,“老爷,妾服侍了你这么多年,妾是个怎样的人,难道老爷心里不清楚吗?就凭这个奴婢三言两语,老爷就给妾定了罪。妾不服。”她这番哭叫也极有技巧。眼泪如明珠坠坠而下,还有两颗泪珠在眸中转来转去,欲落不落。长而卷翘的睫毛犹如两片湿润的蝶翼,撩得人心里痒痒的。
唐叶今日穿的是一件银白素衣,仅在裙摆处有一幅寒梅刺绣。她这番哀哀哭泣,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言铁战一颗心登时被她的泪水融化了,要不是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要直接将她抱回房里,温柔怜惜一番。
知子莫若母,言铁战眉间神色只略微动了一下,老夫人即刻就明白了。冷哼一声,“战儿,站到我身边来。”
言铁战不敢不遵母命,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到了老夫人身边。
“地上寒凉,此时阿叶的罪名未定,还是让她坐着吧!”
老夫人轻笑一声,“我可发话,是她自己跪着的。”扫了唐叶一眼,“既然老爷怜惜你,那你就坐着吧!”意有所指的道:“黑的终究变不成白的,等有了结果,再跪不迟。”
“老夫人,我有证据。”紫芳脆声道:“自言少爷走后,唐夫人思念不已,写了很多书信。我姐姐怕日后不测,就偷偷把这些书信保存下来,交给我藏着。”
“这些书信现在何处?”老夫人和言铁战齐声问道。
紫芳朝杨云看了一眼。
杨云道:“这些书信现在已在奴婢手里,老夫人稍等片刻。”说着便走了出去,从沁雨手中拿过那个紫檀木匣子。
打开匣子,满满当当的书信登时把老夫人都震住了。她手指颤抖,几次抚摸上那些书信,却都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去。她看了言铁战一眼,叹了口气,“战儿,唐夫人始终是你的房里人,这些信……你自己看吧!”
言铁战应了声,慢慢拿过最上面那封书信,展开。
越看脸色越沉,连拿着信的手指都在不停颤抖,到最后连信都拿不住了。
“贱人,贱人。”他双目充血,恶狠狠的看着唐叶。“你竟这么不知廉耻。”他把信一团,重重朝唐叶砸了过去。
信件轻柔,但在言铁战的力道之下,也把唐叶的发髻砸得歪在了一边。唐叶不敢动弹,眼珠子不停转动,飞快想着计策。
“老爷……这些信,可以让我看看么?”
“拿去。”言铁战拿起整个匣子,啪的一声朝唐叶掷了过去。
唐叶不敢闪躲,那匣子就撞到她身上。很疼,她咬牙忍了。
拿出一封信,她快速浏览了一遍。
放下。
又拿出另外一封。
这次看的速度显然比刚才快多了。接着是第三封,第四封……
她不同寻常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老夫人不禁问道:“唐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唐叶含泪朝老夫人磕了个头,“老夫人,这信不是我写的。”
这话大出意料之外,连雪君轩等人也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如此匪夷所思的话她居然也能说得出口?
“不是你?”老夫人也惊了一下,“难道紫芳说谎?”
杨云连忙道:“老夫人不要听她狡辩。这信上白纸黑字是万万抵赖不得的。老夫人如果不信,可以把唐夫人往时写过的书信拿来对比一下,就知道真伪了。”
唐叶冷笑一声,“老夫人难道忘了,雪夫人善于模仿他人字迹?她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早设好这个局,就等着我往里面钻呢!”
老夫人一时也没了主意,看向言铁战。“战儿,你怎么看?”
“君轩确实善于模仿他人字迹。阿叶的字很有特点,模仿起来不难。”
都说见面三分情,言铁战日日和唐叶在一起,心就自然偏向了她。而雪君轩早就不得言铁战宠爱,言修川的锋芒又远远盖过言铁战,就算他再不承认,但内心深处还是厌恶这对母子。
老夫人沉默了,左右为难。
杨云急了,唐叶欺辱雪君轩,比欺辱她自己更甚,倘若功亏一篑,竟然被唐叶逃脱开去,杨云一定恨死自己。
人一急脑子就容易犯迷糊,杨云冲口而出,“老夫人,天下爱没有哪个贼子会承认自己犯下恶事。只有动用大刑,才能从他们口中知道真相。”
“你要屈打成招么?”唐叶悲泣道。她什么也不用说,只用她那双含着泪水的剪水明眸看着言铁战,就比什么都不说还要让人动容。
“不行。”言铁战怒斥道,“阿叶是什么身份,哪里容得你们这些奴婢作践。”
唐叶哭道:“老爷不要生气,她也只是忠心护主而已。”
这忠心护主几个字,立刻把言铁战的火气吸引到了雪君轩身上。他狠狠瞪着雪君轩,“好一个忠心护主,我刚才就觉得不对,这奴婢伶牙俐齿,是要把阿叶往死里整啊!都是你挑唆的对不对,你以为把阿叶弄死了,你就能上位了?我告诉你,我既已写下了休书,就绝不会再认你为妻。”
明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何还会感到心头一阵阵钝痛?
雪君轩捂住胸口,身子一晃险些就要摔倒。
杨云立刻站起扶住了雪君轩,狠狠瞪着唐叶。
“老爷,我好怕。”唐叶低声抽泣,肩膀轻轻耸动。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言铁战一步上去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搂在怀中柔声安慰,“不怕不怕。”
老夫人冷哼一声,“战儿,现在事情未明,你就急着护着她了?”
言铁战这才想起那一匣子的信来,低头问唐叶,“阿叶,你跟我说实话,那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是傻子才会承认。唐叶非但不是傻子,还是个聪明机变的伶俐人。
她轻轻摇头,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言铁战的脸颊,“老爷信我,妾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老爷倘若不信,可以把妾院中的奴婢都招来问话。”
她看了杨云一眼,意有所指,“妾院中的奴婢,都是娇滴滴的女儿家,哪里禁受得起杨云姑姑的手段。你看安大娘,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在杨云姑姑的手下,也会写出这般触目惊心的供状来。”
这时沁雨快步从外面进来,附在雪君轩耳边说了几句话。
雪君轩听完大喜。
唐叶心中警铃大作,忐忑不安的望着雪君轩。
只见雪君轩朝老夫人福了一福,“老夫人方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捉奸拿双。唐夫人既然抵死不认这书信是她自己所写,又不让对院中的奴婢动用刑罚。为今之计,只能去找那奸夫了。”
老夫人哦了一声,“倘若你能把那奸夫找到,孰是孰非,自然水落石出。”
雪君轩轻轻点头,看向唐叶,“姐姐怎么说?”
唐叶强笑道:“如果你能找到奸夫,当堂对质,我当然没有二话。”又对言铁战娇声道:“老爷,这奸夫真是莫须有的事,我倒要看看姐姐怎么凭空变出一个人来。”
杨云立刻朝外走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人进来。只见那男子身形瘦长,穿着极其朴素。一双桃花眼即使不笑也眼带笑意,薄薄的唇瓣一看就很懂得说话。这种样貌,很容易讨得女人欢心。
唐叶一看到那人,脑中登时嗡的一声。暗道,冤孽,冤孽,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痛下杀手了了结了他。
此人是谁?
正是唐叶的骈头——姓言名舒荣,字长佑。
言铁战自他进来后就一直盯着他,恍惚觉得他的眉眼有几分眼熟,“你……你不是长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