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碧吟又道:“夫人这么想就对了。以前三郎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老爷如何疼宠他。何况现在老爷期望最大的是大公子,最宠爱的是华公子。一个言修川,不足为虑。”
唐叶刚笑了一阵,又皱眉道:“现在还有一个麻烦。为了劝雪君轩回来,我在她面前保证说老爷一定会对她们母子满心欢喜,现在……”
“夫人是担心劝服不了老爷?”
唐叶叹了口气。“老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刚愎自用,最讨厌被他人左右 ,现在我先斩后奏,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恼我。”
风碧吟想了一下,笑了,“那就别说是您的意思。”她伸手往老夫人的琅坞院一指,“老爷是个孝子呢!”
唐叶展颜笑了,起身对风碧吟福了一福,“还是妹妹聪慧,我这榆木脑袋居然连这个都想不到。”
风碧吟赶紧扶起她,“姐姐千万别这样,我是哪个名分上的人呢,哪里值得姐姐如此。”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唐叶这才去了。
风碧吟看着唐叶果然往老夫人的琅坞院去了,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看来她对你信任得很啊!”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风碧吟不用抬头就知道苏落肯定是坐在树枝上,嘴里啃着松子糖。
“听人墙角,苏姐姐果然长本事了。”风碧吟对苏落招招手,“姐姐下来吧,坐这么高不累么?”
苏落一笑,从树上翩然而下。
“我怕你脖子仰得累。”苏落一抛,一个荷叶包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风碧吟手里。
“鹔鹴斋的松子糖,我让人排了好久的队才拿到的呢!”
风碧吟打开,捏出一颗尝了一口,“好甜。”
苏落双眸弯成两个新月,“就知道你喜欢吃。”
风碧吟慢悠悠的道:“这是姐姐亲手做的吧,非要说是什么斋的。”
苏落冲她做了个鬼脸,“就知道骗不倒你。哎,你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呢。记得以前你可单纯了,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风碧吟微微一笑,。“我要是还像从前那么单纯,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苏落脸上的光彩微微一暗,“当年我不该丢下你。可是……我和三郎去的地方,是连神仙都无法落足的,带了你去只会让你吃苦。”
风碧吟几乎脱口而出,跟着你,我不怕吃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柔声道:“姐姐,我没有抱怨什么。我从十岁就待在言府里了,学的也是伺候人的话,看的都是如何揣度人心玩弄诡计,除了这些,我还会什么呢?姐姐,我留在这里,就等于给你留下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帮你守着方寸之地,等你回来也能轻松一点。”
苏落心里又酸又胀,她一张巧嘴能把死人说活,可是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了来。
“妹妹……”她紧紧握住风碧吟的手。
这双手纤小柔嫩,但就是这双手,却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风碧吟眼中的笑意是真诚的,说出的话是真心的。她在这府中待了太久,面具也带了太久,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什么叫真心,但见到了苏落,却自然而然的变得真诚起来。
“姐姐,你不用担心唐叶,有我在,她伤不了你们。”
苏落笑了,“我何曾担心过她,她在我眼里,不过一介跳梁小丑。要不是为了三夫人,我早就一掌拍死她了。”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对了,你身子向来不好,不如我把内功心法教给你。不求成为武林高手,只求强身健体。”
苏落一番好意,总不好拒绝。何况这叫道武功心法,肯定不能一蹴而就,她只要想到能够日日和苏落朝夕相处,肌肤相亲,便一阵心潮澎湃。
“好,我全听姐姐的。”
风碧吟不愧在老夫人身边服侍了这么久,给的意见实在靠谱。唐叶一跟老夫人说言修川回来了,老夫人就喜不自胜,一叠声的命人赶紧把言修川叫过来。唐叶看老夫人这副样子,就知道后面要做的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唐叶深谙言语的艺术,她如春蚕吐丝,一点一点把把言修川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了老夫人。这些话真假参半。她也不用说得太多,只那么一点,就让老夫人心痛到不行了。只恨当年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听了言铁战的话把她的乖孙儿送出去受罪。
唐叶也陪着老夫人哭了一阵,在老夫人心头这把火烧得最旺的时候,再把心头的担心一鼓作气的说出来、
老夫人当时就怒了,龙头拐杖拄得山响,“他敢!他要是不让我的孙儿回来,我就一头碰死在他面前。”
正说着话,就有人说言铁战来请安了。
言铁战是孝子,每日晨昏定省,雷打不动。
唐叶盈盈起身,直言老爷若是见自己在此,必定起疑。
老夫人虽然平时瞧不惯她那副狐媚样子,但这次要不是唐叶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她还不知道言修川还活着,所以也不难为她,让她从后门躲出去,别让言铁战看到。
言铁战刚下朝就被老夫人叫了过来,还以为是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了。现在见老夫人脸颊泛红,两眼炯炯有神,那周身的气势绝不像一个生了病的人。
愣了一下,便问是何人惹恼了母亲。
老夫人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就有气。“不敢,这府里有你当家,还有谁敢惹我生气?”
听这话里的口气分明是气得厉害了。言铁战越发谨小慎微。
老夫人拄着拐杖跺了跺地板,“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打量我不知道么?好啊,你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字字诛心!
言铁战额头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赶紧跪在地上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气哼哼的看着他不说话、
这对母子一样的倔脾气,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安静。
这时风碧吟适时走了过来,拿了帕子浸了温水,拧干了给老夫人擦脸。一边柔声道:“我一时不在,老夫人就气成这样了。所以人说老来小,老来小,果然越来就越像个孩子了。”
整个言府谁不对老夫人噤若寒蝉,只有风碧吟敢对她这么说话。偏偏老夫人又最吃她这一套。
老夫人嗔道:“要不是有人故意在我面前扎眼,我怎会生气。”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言铁战,“你问他。”
风碧吟对言铁战笑了笑,福了一福,“我是奉了老夫人的尊命的,老爷别怪我啊!”
风碧吟深得老夫人的欢心,言铁战对她也十分客气。知道她是哄老夫人开心,就随她一起做戏。
“风姑娘只管问话,现在你是钦差,我是犯人,哪里敢说一句话哟!”
风碧吟就问他为何惹老夫人生气了。
言铁战连声叫冤枉,说自己刚刚进来就被被老夫人当头怒喝一声,直到现在还没有回魂呢!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倒害叫起冤枉来了,我且问你,我那个好孙儿都进到府里了,你为何还拦着不让我见他?”
好孙儿?
言铁战怔怔的看着老夫人,“母亲,你若想谨儿了,您去见他就成,我拦着干嘛……”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老夫人的模样显然不是说谨儿和华儿,难道是……
这个认知让他打了个寒战,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