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叶娇笑道:“老爷岂不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这隔了两个时辰,不就是隔了几日嘛。”
她一身素衣,身姿纤弱,几缕发丝垂落耳边。因小产身子还没调理好,面上失了几分血色,更显得楚楚可怜,弱不胜衣。
这副模样大大勾起了言铁战的柔情,他抚摸着唐叶的脸颊,声音越来越低,几近耳语,“你这张嘴啊,到底是怎么长得,跟抹了蜜糖一样甜。”
冬雪见状,朝周围使了个眼色,那些侍女立刻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冬雪把门掩上,深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
招手命心腹过来,“多派人手,从玉兰坊查起,一定要查出雪君轩和杨云的下落。”
那人领命去了,冬雪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的手摸上肚腹。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里隐隐作痛。又怕又很,一面是唐叶,一面是苏落,稍微行差踏错,两边都能要了她的命。
当天晚上冬雪刚要入睡,只听笃的一声,床头已经插了一把匕首,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深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把匕首拔了了下来。匕首上绑着来一个小竹筒。
第二日冬雪照例去侍奉唐叶梳洗。
一看那些婢女捧着盥洗器具守在门外,就知道言铁战还在房里没有出来。
“老爷还在里面?”
小红冲她挤挤眼,“老爷一宿没睡,果然老当益壮。”
冬雪敲了她脑袋一下,“敢在背后排揎老爷,当心给你几棍子。”又笑道:“那也是我们夫人有本事。西苑那位,要有这种本事,也不至于门前长草了。”
冬雪说的西苑,指的就是大夫人。大夫人虽然还挂着一个长夫人的名头,但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也就离死只差一步了。
说话间听到里面咳嗽一声,接着是床铺摇动的声音。
冬雪便命人进去伺候老爷和唐叶梳洗。
此时天色尚早,天边也才刚刚露出鱼肚白。
言铁战一脸焦急,“怎不早点叫醒我?误了上朝的时辰就糟了。”
唐叶半躺在床上没有起身。她已小产了一次,一定要趁早生下个哥儿,才能彻彻底底在言府里站稳脚跟。
冬雪是唐叶的心腹,她能把唐叶伺候得舒舒服服,当然也能把言铁战伺候得舒舒服服。便安慰言铁战,吃食和马车已经备下了,绝误不了上朝的时辰。言铁战这才作罢。
送走了言铁战,冬雪道:“时辰还早,夫人劳累了一夜,还是躺下来歇息吧!”
唐叶半靠在床头,慵懒的看着冬雪不说话,不知心里在想写什么。
冬雪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思陡转,便道:“禀夫人,那贱人的住所,奴婢已经查探明白了。”
唐叶目光一动,“这么快?”
冬雪连忙道:“夫人所想,就是奴婢所想。如果不能为夫人解忧,那奴婢也就没有资格待在夫人身边了。”
唐叶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说得好,我身边从来不留无用这人,你要记住这话。既然已经查探明白,今日我们就登门拜访吧!”
冬雪从侍女手上接过盥洗用具,亲自伺候唐叶梳洗,一边款款的道:“夫人刚刚掉了个哥儿,还没调理好身子,大夫说了吹不得风的,何必为了那贱人折腾自己呢?”
唐叶擦过了手,把帕子丢了回去,“我若不亲眼见见姐姐,总是放心不下。再说了,那高人到底是谁,为何护着姐姐,我一日弄不明白,这颗心啊,就一日放不回腔子里。”
冬雪屏退左右,“奴婢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唐叶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就知道她要说的一定是很要紧的话。便道:“你我之间,要的就是坦诚相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冬雪斟酌着道:“夫人把那贱人赶出府去,实在做错了。”
唐叶柳眉一挑,“此话何意?你觉得我不该让老爷休了那贱人?”
冬雪连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让老爷休了那贱人,实在是夫人做过的最明智的事。但是夫人太心急,要赶那贱人出府,为何不等那贱人在休书上画押签字,在官府面前过了明路?如此,那贱人就和言府再无瓜葛了。可是现在那休书上只有老爷的签字,那贱人始终不肯在上面画押。那这休书就是没有效力的,就算日后我们拿着那休书去告官,也告不赢。”
唐叶冷哼道:“我几番逼迫,无奈那贱人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始终不肯在休书上签字,最后宁愿带着那休书离府。那我能如何?”
冬雪抿了抿唇,更凑近了些 ,“夫人不如把那贱人接回来。”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叶怒喝了回去,“你说的是什么浑话,我好不容易把那贱人赶出府去,如何能再引狼入室,那我的苦心不都白费了么?”
冬雪笑了一下,“夫人稍安勿躁,奴婢只问夫人两句话。这府里现在是谁当家?”
唐叶得意的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我。”
冬雪又道:“奴婢再问夫人。是让那贱人出府,在夫人手眼无法到达之处逍遥,还是把这贱人接回府来,在夫人掌控之下慢慢折磨?”
唐叶面上怒色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一脸深思。
良久之后,拊掌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只是我之前对她太不留情面,如今要怎么把她请回来呢?”
冬雪款款劝道:“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我们虽然是小女子,但更要懂得这种道理。这么多年夫人都忍了,怎么现在反而不能忍了呢?再说那贱人出身书香门第,最重脸面的,夫人只要卑微恳求,那贱人必定回心转意。”
唐叶点头道:“说得也是。那贱人若不是蠢钝如猪,也不会吧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她想到这些年来一步步从卑微爬到高位的丰功伟绩,心头不禁涌上一阵得意。
“给我梳妆打扮。服色不用太艳丽,越素净越不起眼才好。”又对冬雪道:“只是到那时,你就要受委屈了。”
冬雪心领神会,“奴婢昨日狠狠折辱了那贱人,夫人若不当着那贱人的面好好折辱奴婢一顿,那贱人如何能消气。夫人只管放手去做,只要能遂了夫人的心愿,就算搭上奴婢一条贱命又何足道哉。”
听了这话唐叶反而笑了,“做戏而已,不会真的搭上你一条命的。”
一番打扮后,两人到了安泰坊。
“就是这里么?”唐叶看着面前这个院子,很有几分诧异。虽然还没入内,但单单看外面,就知道不同凡响,这绝不是杨云和雪君轩这两个弱女子能够负担得起的。
“确定是此处无疑。”冬雪上前扣门。
“等等。”
冬雪回头,不解其意。
“我亲自来。”唐叶深吸一口气,脸上已经堆上了谦卑恭顺的笑意。
扣了几声之后,就有家仆前来开门。
唐叶说明来意之后,那家仆就把他们带了进去。唐叶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越看越是心惊。等入了房屋,看到那摆设的器皿更是心中惊骇。她出身商贾世家,南来北往的宝物也见过不少。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此间随便一件不起眼的器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若在唐家,一定会放在藏珍阁内好好供奉起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随便放置。正打量着,只听脚步沙沙,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