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川一根手指就制住了他。“你想死，我成全你。”
“何须大人动手？”夏恩之前被花二郎压着打，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十指成爪往他胸膛抓去。
花二郎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以多欺少。”
夏风呸了一声，“说得好侠义，要不是言大人和师父赶到，我们还有命在么。”
“你们有几匹马？”蓝清婉忽然问道。
花二郎一愣，脸色有些迟疑，“什么马，我不知道。”
蓝清婉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五十匹马，少一匹，我就摘下一颗脑袋。你们这么多人，脑袋肯定是够的。”
花二郎面如土色，“五十匹……太多了……”
夏恩摸摸套在手上的的钢爪，威胁意味十足。
“我们答应。”李宏从地上爬起来，斩钉截铁的道。
花二郎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李宏。他们寨子这么穷，五十匹马已经使他们的全部财产了。而且看这些人的架势，肯定是老虎借猪有借无还的。那以后他们要怎么打家劫舍，不对，是劫富济贫？难道走着去么？多没面子。
不行，他绝对不能答应。
李宏一把捂住他的嘴，又答应了一次。“各位大人放心，五十匹马一匹都不少。”
花二郎呜呜作声，李宏拉下他脑袋，跟他咬耳朵。“大哥，这次你听我的，我绝对不会害你。”
“可是……”
“没有可是。”李宏用眼神把他满肚子的疑问逼了回去。手一摆，一干手下就乖乖把马儿牵到言修川面前。
不得不说，这马儿养得真好，皮光水滑。
言修川摸摸马鬃，“你倒识趣。”
李宏嘿嘿两声，“我们兄弟想跟着大人。”
这倒有点意思。言修川第一次认真打量李宏。这人虽然长得瘦瘦弱弱，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直转，一副聪明相。
“你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想跟着我们？”言修川轻笑一声，“你就不怕我们是朝廷钦犯？”
皇帝听到这话扫了言修川一眼，这人唬人的本事不小，不知道他以前是否被他忽悠过。
听到钦犯两个字，花二郎登时变了脸色。他虽然不惧死亡，但他不能不顾念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李宏！”他警告的道。
李宏不理他，刚才这句话他不是一时兴起。他对玄学颇有研究，自言修川出现后，他就一直观察他的言行。钦犯绝不可能。若说位极人臣，成为天下之主，还有几分可信。
他不想当一辈子山贼，即便他这辈子无法出人头地，至少要为他的儿子，孙子铺好道路。
“就算大人是钦犯，我李宏也要一辈子跟着大人。”李宏说得情真意切，“我知道大人瞧不起我们。但谁又想当山贼呢，但凡有条出路，我们也不会踏上这条不归路啊！”
花二郎等人被他触动情肠，纷纷低下头去。
花二郎长长一叹，“李宏说得不错。既然这样，我也跟着大人吧！反正这附近鸟不生蛋的，劫也劫不到一只肥羊。跟着大人，是好是歹，总是命。”
那些山贼以花二郎马首是瞻，便轰然应声。
言修川看向皇帝。
皇帝现在势单力孤，这些山贼虽然武功不高，但胜在人多。就点头，“好，那就让他们跟着吧！”
蓝清婉沉吟道：“必须让……先走，否则再遇上济北王追兵就不好了。”她怕被山贼知道此人是皇帝，所以故意说得含糊。
大禹山相隔不远，皇帝等人骑马先去，花二郎等人在后面慢慢跟着。
大禹山是历代皇帝行宫所在，风光秀丽，林木众多，水草丰美，兔子山鸡等动物层出不穷。
看守行宫的人听到马蹄震动，赶紧开门出来查看。
尘土飞扬，鸟雀惊起。
他们还以为来了强敌，赶紧传令御敌。
幸亏在关门的那一刻，侍卫长往后多看了一眼，认出当先那人正是言修川。
“等等，是言大人。”他大叫一声，关了一半的宫门立刻停了下来。
言修川拉住缰绳，从马上飞身而下。“宫中有多少守卫？”
侍卫长还没想明白本该在元安城的言修川为何突然到了此处，又被他劈头盖脸问了一句，登时懵了。
言修川不耐烦，目光越过他往后看去。
列队还算整齐，反应也算灵敏，而且隐约见到宫中不断有守卫拿着长戈出来。
“宫中侍卫带宦官，总共有两千余人。”侍卫长终于反应过来，让开身子请言修川入内，“不知大人突然来此有何贵干，难道是陛下有什么吩咐么？”皇帝巡游他是知道的，但皇帝此次压根没打算路过大禹山，否则他们早就提前半年做好准备了。
言修川没有进去，而是朝身后那人恭恭敬敬行礼，“陛下，请下马。”
侍卫长这一惊非同小可，开什么玩笑，这人是陛下？
但若不是，大梁又有何人能担得起言修川这一礼？
马上那人微微点头，立刻就有人趴在地上当了脚踏。皇帝踩着那人的背下了马，往四处一扫，“关闭来往要道，在路上设置屏障。”
侍卫见皇帝和言修川一脸郑重，也知兹事体大，赶紧让侍卫们去办了。
皇帝一路提心吊胆，进了行宫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皱眉，“三郎，才两千人，还是太少了。”
“此处地势凶险，宫墙坚固。济北王就算要硬攻，也要多花一些时间。”言修川迅速在心中盘算，“只要我们能撑到二皇子的援兵到来就好。”
“睿儿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都这么久了，援兵连一个影子都看不见。”皇帝一路担惊受怕，他越恐惧，对刘睿的责怪就越深。之前是因为不好在众人面前宣泄才隐忍不发，现在只有言修川和蓝清婉二人，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也许睿王在路上碰到了什么事。”言修川只能如此安慰皇帝。“陛下，大敌当前，应该父子齐心。”
皇帝冷哼一声，“齐心？朕也想齐心啊，就怕有人生了异心。”
“睿王宅心仁厚，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况且他已经是睿王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言修川因丞相遗言，一直暗暗辅佐刘睿，当然要想尽办法让皇帝打消对刘睿的疑虑。
皇帝面色越来越阴沉，慢慢的道：“是啊，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言下之意就是刘睿想篡权。言修川听得心惊，刘睿因为过于聪慧，皇帝对他始终没有像对太子刘辰那么放心。这话说来讽刺。子不肖父固然不好，子太肖父，也让人忌惮。就像狮子日渐老去，总会对狮群里的年轻力壮的公狮们充满敌意一样，哪怕那是自己的儿子。
“陛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睿王忠心耿耿，一定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想必此时正日夜兼程的往大禹山赶来。”
蓝清婉不由得多看了言修川一眼。此人虽然在她面前做出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但她知道在面临大事时，这人心思缜密，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定雷霆万钧。倘若在今天之前有人告诉她，言修川会拿性命给某人作保，她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所以她不由得对言修川口中的这位睿王好奇起来。一个能让皇帝疑心的儿子，一个能让言修川性命相托的王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皇帝挽起言修川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三郎何必如此？好吧，朕就耐心多等几日，等他到了再好好问他。”
不管皇帝这话是真是假，至少他把火气压下来了。言修川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把手从皇帝手里抽了出来。
蓝清婉目光揶揄，看看皇帝又看看他。
言修川暗道：等到了无人处，看我怎么收拾你。
忽然皇帝眉头一皱，“这些人越来越没规矩了，行宫重地，也能大声吵嚷么？”
言修川侧耳一听，登时一脸凝重，“陛下，是马蹄声。”
他大步出去，差点撞上匆忙跑进来的侍卫长。侍卫长气喘吁吁，脸上既震惊又茫然，手朝外面一直指，“一支军队，外面有一支军队。”
皇帝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居然来得这么快。”一屁股坐了下来，茫然道：“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躲避也不是办法了。”言修川越过侍卫长，“点齐你的人马，跟我来。”
一支铁甲军将行宫围得严严实实，登上宫墙往下一看，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若是从墙头掉下去，不必敌兵砍杀，光是那林立的剑戟就能把他戳死。
侍卫长领的兵，常年驻守在行宫。所见过的最大阵仗，就是围剿跑出猎场的野兽。像这种真刀真枪的打斗，他做梦都想不到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言大人，这是……”他颤巍巍的转头去看言修川，希望言修川能告诉他这只是一场噩梦。
谁知道言修川拍拍他的肩，“这是济北王的军队，是叛军。你若能助陛下打败他们，封侯封爵指日可待。”
侍卫长呵呵苦笑，侯位再显，爵位再高，对死人来说屁用没有。
忽然一支箭擦着他的脸射了过来，他摸摸脸颊，沾了一手的血。怒了，“狗娘养的，敢射老子。”从旁边一个弓箭手手里抢过弓，手指一勾，那弦发出嗡的一声响，羽箭就如闪电一样穿了对方一个透心凉。
侍卫长哈哈大笑，“让你射老子，到阎王殿报仇去吧！”
“箭术不错。”言修川赞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涂山姜博是我曾祖。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姜名荣。”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谁说话。谁都知道言修川的老子是言铁战，他敢在言修川面前自称老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立刻补救，“大人，小人是说顺嘴了，小人当然不是大人老子……”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言修川伸手。
姜荣愣了愣，试探着把弓箭往前松了送，言修川拿了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言修川略瞄了瞄，便将箭射了出去。这一箭发出的风声实在骇人，跟他刚才射出的那一箭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箭如流星，穿了三人胸膛还不停下来，敌军开始慌乱起来。
“保护王爷，保护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