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刘心闻到了一股臭味，他捂住鼻子，“这是什么味？”
那臭味越来越浓，闻之欲呕，众人也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是青儿。”言修川略一想就明白了。“他找到蛇药了。”
果然青儿手里拿着一捧干草，从树上荡了下来，途中还顺手打出了一蓬暗器。
他一落地，就让言修川把他背上的干草解下来。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草药，捆成一团，绑在他背上，几乎把他的小小身子淹没。
“拿火折子来。”言修川吩咐道，“你们几个，一人拿着一扎，把烟吹到蛇群里。”
众人立刻明白了。韩胜叫来士兵按照言修川的话去做。
那些还在扭动着向前窜动的蛇，一碰到那烟立刻就萎了，懒洋洋的动都不动。
侍卫们趁机拿起刀剑，一阵乱砍。
瞬间蛇尸遍地，蛇血飞溅。
不知哪里响起笛声，萎靡不振的蛇群一听到那笛声，立刻慢慢向后退去。
“他们要逃。”皇帝吃了个大亏，怒火正盛，“给朕拦住他们。”
那些侍卫手执草药扎成的火把，慢慢朝蛇群逼去。
那笛声忽然变了，音调诡异，带着异域的韵味。
青儿忽然叫了一声，“不好，蛇要咬人。”
皇帝笑道：“怎会，它们怕那些烟……”
谁知道皇帝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些蛇已经长大口朝侍卫们咬了过来。哪怕身子被烟熏得没有力气，也让人扭动着咬着脚踝不松口。
“是笛声……”言修川想到了，“这蛇是被人操纵的。”
皇帝六神无主，他们能跟人打，却不能跟蛇打。
就在这时一阵萧声响起。
蛇群停下攻击，静静趴在地上。
笛声清越，萧声低沉，它们盘旋缠绕，如同两个武林高手互相比拼。
言修川还不觉得怎样，别人已经忍受不住。他们捂着耳朵开始在地上打滚。一些定力差一些的人，甚至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衫。
青儿紧紧咬住下唇，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迸出胸膛。
忽然右手被人握住，接着一股醇厚的内力涌了进来。
“凝神运气。”言修川沉声道。
青儿闭目凝神，借着言修川的这股内力平复翻涌的气血。
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言修川护着他的心脉，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用东西塞着耳朵。”言修川大喝一声。这一声他用上了内力，众人被他一震，猛的从迷梦中清醒过来。
纷纷撕下布条塞住耳朵，虽然心头还是气血翻涌，但比刚才好受多了。
此时笛萧的争斗已尽尾声，显然萧声占了上风，牢牢把笛声压制住了。
蛇群不再动弹，一片死寂。
过了一阵，萧声越来越低，最后消散无踪。
众人看向言修川，见他微微点头，才敢把堵住耳朵的布团拿走。
“陛下，这些蛇……这些蛇竟然全都死了。”侍卫简直不敢相信。
“怎会。”皇帝也不信，命一名侍卫拿了长矛去挑，果然全都死了。
青儿脆声道：“我们能捂住耳朵，这些蛇可不能，它们是被震死的。”
众人想到方才的情形，若没有言修川提醒，他们岂不是跟这些蛇一样了么？不由得后怕不已。
蛇群虽除，但给众人造成的惊吓显然不是这么容易被消除的。
“青儿，那些草药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青儿手一抖，差点把药杵砸在手指上。“当然是采来的啊，你问得好奇怪。”
“是么？”言修川淡淡的一句话吓得青儿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是。”青儿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不然难道是我自己变出来的么。”
言修川笑了一下。
青儿被他笑得浑身汗毛炸起，却又不敢问。眼睛只盯着药杵，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言修川把书放下，“过来。”
青儿垂下眼眸，盯着地面，一步步走了过来。
言修川拍拍床铺，“今晚你睡在里面。”
青儿不敢反抗，乖乖躺在了里面。
言修川一掌劈去，烛火应声而灭。
一片漆黑中，言修川呼吸沉稳，仿佛睡去。
青儿忙了一晚，也觉得累了。听着言修川沉稳的呼吸，渐渐睡意朦胧。
“你认识那吹箫之人。”
这句话吓得青儿差点蹦了起来，他紧紧攥住被子，力图让自己的呼吸显得不这么急促。“我怎会认识。困了困了， 睡觉睡觉。”
“那真是巧。你刚拿了草药回来，那吹箫之人就来了。”言修川翻了个身。
黑暗之中青儿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脑中却自主现出言修川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咽了咽唾沫，干笑道：“对啊，好巧。”
他全身绷的紧紧的，生怕言修川问出下一个问题。
谁知道等了一阵，言修川却什么都没问。
青儿长出一口气，翻了个身，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经此一事，皇帝再也不敢在野外宿营了。这对沿途的官员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可以极尽巧思，给皇帝安排乐子。
“师父，你去哪里？”青儿刚溜出来，就在门口撞见了言修川。
他手上牵着缰绳，正要上马。
“回去待着。”言修川敷衍道。
“带我去。”青儿很坚决，攥住缰绳不放手。
言修川和他对视半晌，最后还是把他放在了马背上。
“不让人跟着么？”青儿往后看看，没见侍卫。
“你怕？”
“有师父在，我怕什么。”青儿的马屁拍得响亮。
言修川在他头上敲一个爆栗，一抽马鞭。马儿扬起四蹄，绝尘而去。
马儿越走越远，渐渐远离了人群，周围的山也越来越高，林木越来越密。
青儿越来越好奇，但是问了几次，言修川都岔开话题。
终于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了下来。言修川把青儿抱下马，“到了。”
“这里竟然有人住。”光是这一点，已经让青儿觉得很奇怪了。
言修川叩了叩门板，一个老人出来开门。
“请问公子找谁？”老人拦着门口不让进。
言修川推开他，抛下一句，“你又换了张脸。”
青儿听得云里雾里，瞅了那老人一眼，也跟着言修川进去了。
房中很简朴，跟一般乡野人家没有什么两样。
“我要的东西呢？”
老人咳嗽两声，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老朽这里并没有公子要的东西。”
突然闯进别人家中，还对人家说话这么无礼，连青儿都觉得十分尴尬。他拉拉言修川的衣袖，“师父，我们走吧！”
“走？”言修川笑了一下，低头对青儿道：“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话音刚落，他就一掌朝那老人打去。
光是听到风声，青儿就知道言修川用了至少八成力道。自从他跟了言修川，还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的打过，也压根不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接的下他这一掌。
“喂，言修川，你来真的？”老人惊叫一声，脚步一错，轻飘飘向后滑开。
青儿愣了一下，这跟刚才那苍老的声音完全不同，俨然是个年轻人。
那人和言修川的武功显然不是一路，他走的是轻灵的路子，而言修川却稳扎稳打。可惜在内力面前，什么招式都是浮云。不管他如何变招，言修川一掌过去，他就必须回手格挡。
只打了五个回合，他就被言修川制得死死的。
但这样已经让青儿佩服不已了，换做是他，能在言修川手下走过一招就已经不错了。
忽然言修川五指在他脸上一拂，竟然揭下一层皮来。
青儿惊呼一声，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没想到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庞。
原来是人皮面具。
“给你玩。”言修川手一扬，把面具抛给青儿。
青儿欢呼一声，把那面具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只见那面具薄如蝉翼，五官做得栩栩如生。青儿把面具蒙在脸上，宛如得了一样新奇的玩具，喜不自胜。
“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认真么。”那人抚着脸庞，龇牙咧嘴。
“剑呢？”言修川手一伸。
“就你性急。”那人兴致勃勃的上下打量青儿，“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很有你年轻时的风采。”
“马屁拍得再响，剑还是要给的。”言修川在他肩上捶了一记，对青儿道：“这人很会骗人，你离他远一点。”
那人用手肘回捅言修川，“什么话。”又弯下腰对青儿道：“我会做很多好玩的面具，你要不要学啊？”他一脸诚挚，声音如同裹了蜜糖一般香甜。
青儿果断摇头。
那人一脸受伤，“为何啊，你都肯认下言修川这个魔头，怎么不愿跟我学本事？”
青儿毫不客气的道：“你像个人贩子。我若跟了你，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言修川哈哈大笑。
那人狠狠瞪他，“小混蛋，你最好永远跟着言修川，否则被我捉到一定狠狠打你屁股。”
青儿一溜烟躲在言修川身后。
“行了，你别吓他。”言修川揩揩笑出的泪花，下巴冲那人一抬，“他叫古秋冰，是我少年时的好友。你叫他古叔叔就是了。”
青儿冲古秋冰做了个鬼脸，指控道：“他要打我屁股。”
言修川摸摸青儿的头，“他吓你呢，其实他为人最好了。”
古秋冰一哂，“好吧，难得能从你口里听到一句好话。跟我来。”说完把一个落地花瓶转了转。
青儿听到了机括扭动的声音，接着一个书架平平向旁边滑开，后面一面墙壁向里一移，露出一条通道。
言修川显然是来惯了的，跟着古秋冰走了进去。
青儿第一次走这种暗道，又是新奇又是害怕。他紧紧抓着言修川的衣摆，亦步亦趋。
前面出现光亮，竟然又是一间暗室。
房间很大，一排排木架子从地面一直堆到房顶。
青儿抬头望去，把脖子都仰酸了。
一柄柄剑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
或长或断，或笔直或弯曲。
他见过的所有剑加起来，都没有这房间的多。
古秋冰却没有拿架子上的剑，他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墙壁裂开，现出一个正方形的孔洞。孔洞里放着一个长长的剑匣。
古秋冰把剑匣郑重交到言修川手里，“试试看。”
言修川打开剑匣，一柄通体漆黑的剑躺在匣子里。剑鞘是黑色的，剑柄也是黑色的。当言修川把剑抽出来，一股清越的龙吟之声响彻舍内。
青儿忍不住捂住耳朵，这一声响，和那晚他听到了言修川的啸声如出一辙。
言修川用力一挥，剑发出嗡的一声，仿佛连空气都被破开了。
“剑……是黑色的。”青儿瞪大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