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部一紧,被卷了上去。
鼻间全是熟悉的气息。
“三郎。”她哽咽,紧紧抱住了言修川的腰。
“没事了,没事了。”言修川亲吻着她的鬓边。现在的蓝清婉,脆弱得像一个琉璃娃娃。
一股热浪袭来,言修川反手一掌,掌风一带,将那股火焰震开。
“抓紧。”他低喝一声,一手抱着蓝清婉,一手抱着沁雨,跳了下去。
“是大人!”秦惠一直盯着上面,大叫道:“快把被褥堆上。水桶,拿水桶来。”
众人依令而行。
只听轰隆一声,楼塌了。
秦惠等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尘土飞扬,带着灼热热浪像他们卷来,众人不得不连连后退。
“大人!”龙靖云被这声巨响震醒,见到这片倒塌的瓦砾,瞳孔立刻紧缩起来。“去救,去救……”他身子一动,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秦惠一掌抵在他后背,为他梳理散乱的内力。
“大人……”邬焱双眼已经被泪水浸透,他紧抿着唇,不愿说出那个字眼。
秦惠脸色铁青,心死如灰。这一天,他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已经坍做一堆的瓦片忽然炸。碎片齐飞,邬焱站得最近是,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
他犹如木头一样站着不动,双眼希翼的望着那处。
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
龙靖云嘴唇张合,“大……大人……”
言修川身上都是灰,衣摆被火撩出了一个个孔洞。
他走得很慢,走得很稳。当他走到众人面前时,众人还如在梦中。
“靖云。”言修川低叹一声,将蓝清婉交给了他。
龙靖云愣愣接过,“大人,你……”
言修川倒了下去,倒得让人猝不及防。
邬焱惊叫一声,飞扑过去,在他坠地之前接住了他。
“快,叫马车,叫大夫。”秦惠抱住沁雨,喜极而泣。
闻莺班的火灾声势浩大,连皇宫都惊动了。
“三郎晕倒了。”皇帝手腕一抖,毛笔在奏折上脱出长长一条墨迹。“现在如何了?”
“老奴自作主张,已经将太医院的医正派去了。”刘心低头。
“你做得很好。”皇帝心中烦乱,起身走了几步。“上回高幽国不是进贡了好些上等人参么?统统送去,朕听说人参能固本培元。”
“哎哟,言大人只有一张口,能吃多少哟!”刘心笑道,“陛下不用担心,言大人内力强劲,区区火焰是伤不了他的……”
皇帝斥道:“他都已经晕倒了,你还说这种话,你是想要朕斩了你么?”他双目冷凝,杀意森然。
刘心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能惹得皇帝这么大反应,立刻跪下,瑟瑟发抖。
皇帝一脚踹他个跟斗,“还愣着干什么,快到丞相府去瞧瞧。”顿了顿,似乎有些困惑,“三郎最近身子怎么这么弱。朕记得之前捅了他一刀,也没这样的啊!”
刘心低着头不敢出声。
皇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盯着刘心的头顶,“你说,是怎么回事?”
刘心扯动嘴角,“老奴怎知……”
皇帝沉声道,“说。”
刘心想到言修川的叮嘱,讷讷的不敢出声。
皇帝冷笑一声,“刘心,你真是老了,老得连朕的话也听不懂了。”说完便对左右道:“把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拉下去。”
刘心大惊失色,跪行几步,抱住皇帝的腿,“陛下,不是老奴不肯说,实在是……不能说啊!”
皇帝挑眉,“不能说?难道这天底下,还有人的话比朕更管用?”
“这……”
皇帝一脚将他踹倒,踩在他肩头,“说。”
刘心冷汗涔涔,目光游移。“是……是丞相大人……”
“嗯?三郎?”皇帝略一思索,“他说了什么?”
“丞相大人……不让老奴告诉陛下。”
皇帝勾唇,脚上略一用力,刘心就像条狗一样被压得趴在了地上。刘心被踩得呼吸困难,他不敢挣扎,“上次陛下病危,是丞相……用了半身内力,给陛下打通筋脉,续了命。”
皇帝眼前一黑,踉跄着险些晕倒。
“陛……陛下……”刘心赶紧爬起来扶住皇帝。
“朕无事。”皇帝摆手,轻轻推开他。他的耳膜嗡嗡作响,那是他的心跳声。“三郎,三郎居然这么做……”他唇角微勾,脸上似悲似喜,忽然大笑出来。“他居然为了朕这么做。”
刘心愣愣看着皇帝,莫非皇帝疯了?
皇帝笑了一阵,试去眼角的泪花。“朕要去见他,朕要去……”他摇摇晃晃往外面走。
“陛下,陛下不能啊!”刘心连扶带搀的拦住了他,“此时宫外乱成一团,陛下此时出去,恐有不测。”
“朕不管。”皇帝一把甩开刘心,“朕要去见他!”
皇帝难得任性,但是他一旦任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即便车仗精简了又精简,等皇帝到达雪府,也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你说谁要来?”杨云正给雪君轩更换头上的帕子,听到这消息,惊得手一抖,帕子噗通一声掉到盆里。
传信的小丫头也吓得不行,“是……是陛下。此时车仗已经到府门了。”
杨云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将府中众人召集起来,快快迎驾。”
现在雪府中主事的人都倒下了,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她一个。杨云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但独力应对皇帝,还是头一遭。
她慌得六神无主,连脚步都是飘的。
跪下,接驾,恍恍惚惚,完全听不清刘心在说什么。
“杨云,陛下在问话。”刘心觑了皇帝一眼,赶紧提醒杨云。
杨云身子一抖,愣愣抬头。
皇帝耐着性子,“丞相如何了?朕要去见他。”
杨云恍如梦醒,赶紧在前头引路。
走到房门前,皇帝驻足不前。
“陛下?”刘心顿住,奇怪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深吸一口气,“进去吧!”
言修川静静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果不是胸前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死去。
“怎会这样。”皇帝声音很低,他的话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刘心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躺在床上的不是言修川,这房中的人已经人头落地了。帝王之怒,只有鲜血才能平复。但如果此时躺在床上的人不是言修川,皇帝又怎会愤怒?
刘心抿住唇,头垂得很低。他努力将自己当成一个花瓶,一幅壁画。
刘心不说话,杨云只能说话了。
“回陛下,御医说三……言大人只是身体过于虚弱,所以才昏睡不醒。”她同样不敢看皇帝的眼睛,低头看着地面,宛如地上忽然长出了一朵珍奇的花。
她听到皇帝笑了一声,“让他来。”
他指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房门被打开,一名御医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他的腿很软,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皇帝静静坐着,他的目光很平静。但这样平静的皇帝,却能让房中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陛……陛下。言大人脉象虚浮,是气虚之症候。”
“说些朕能听懂的话。”
啪嗒一声,御医头上的汗珠砸在了地上。
“可用参汤固本培元。”
“刘心。”皇帝淡淡的道:“将宫中上好的人参都拿到雪府来。明日。”他眸光一转,沉沉的落在御医身上,“明日朕要见到一个清醒的三郎。”
“随她们去。”皇帝端过药碗,“如果朕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还当什么皇帝。”
刘心再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