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川勾唇冷笑。
“朕最恨被人无视,尤其是你。”皇帝捏着他下巴逼迫他转过脸来,“朕可以杀一个黄炳泉,也能再杀别人。下一个,你希望是谁?”
言修川全身发冷。
“你说,苏落怎么样?”皇帝亲吻着言修川的唇,亲吻着他的脖子,“你喜欢她的眼睛还是鼻子?明天我命人送来好不好?”
“你敢对她动手,我绝不放过你。”言修川咬住下唇,忍辱道:“陛下,你想怎样,我都听你的,别再对他们动手。”
皇帝满意一笑,“那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言修川被关了一个月,一个月,已足够让外面风云变化。
苏落早已不住在雪府,她的行踪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皇帝虽然答应了言修川,但他对苏落恨之入骨,知道只要有这个女人在,言修川的心就永远不会属于他。
苏落几次死里逃生,行踪越发隐秘。
言修川一党根深蒂固,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将之铲除殆尽。都是重臣,杀了之后还得找人填补空缺。皇帝虽为天子,终究不是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一面打压言修川的势力,一面扶持太尉的势力,朝中权力再度失衡。
此时风碧吟又将一个讯息送给了苏落。刘萱不仅没死,还爬上了太子的床。
风碧吟是苏落最大的支持,如今忽然杀出个刘萱,分了太子的宠爱,风碧吟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何还能帮她。
一时之间,苏落茫然无措。
她只能暗令各部收敛锋芒,养精蓄锐,一旦时机成熟,便起兵夺宫。
“三郎,既然皇帝昏庸,那便反了吧!”
谋反是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此时三样都缺,若不是万不得已,苏落也不想反。
但连老天都在帮她,不久之后,皇帝竟然下了一道朝野震惊的圣旨。
将睿王贬黜到川蜀。
睿王不仅无过,还在平定济北王叛乱时立下汗马功劳。很多臣子都上表为刘睿说情,但一律被驳回。
睿王聪敏仁义,很得人心。
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何皇帝会舍了睿王而就太子。
一些老臣仰天大呼:“天道不公,大梁要完了。”
最后连太子太傅都忍不住了,领着列位老臣到养心殿前静坐。
皇帝却闭门不见,最后令侍卫将这些老臣架了回去。还说谁再求情,诛九族。
这些臣子虽不怕死,但看着妻子孩儿的脸,还是忍不下这个心。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睿王黯然离开了国都,无一人相送。
“姑娘,你说陛下究竟是怎么了,如此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倒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沁雨端了糕点过来。见桌上饭食丝毫未动,长长叹了口气,“姑娘好歹用一点啊,这样下去,三郎还没救回来,姑娘的身子就先垮了,这可怎么得了。”
“拿走,我吃不下。”苏落淡淡的道,“外面情形如何了?”
“还不是那样?简直道路以目了,到处都是皇帝的暗卫,到处都在抓人。”沁雨哼道,“他再这么下去,不用我们出手,各处便先反了。”
“太子府如何?”苏落沉吟道。
沁雨愣了一下,“太子府?”她想了想,“太子府一切如常啊!”
苏落起身,露出放在桌上的东西,那是一张地图,上面圈圈点点,已被做下了很多记号。
“将龙靖云叫来,我有话问他。”
“不用叫,我来了。”龙靖云刚到门口便听见苏落这句话,他一边进来一边大声道:“姑娘要问什么便问吧!”
苏落垂眸,“太子有何动静?”
“一个能说出‘从未有人当过十年太子’的人,还能怎样。”龙靖云唇角一勾,笑得冷诮,“府里已经在打造兵器了,一触即发。”
“东宫就在皇宫之内,把门一开,蜂拥而入,逼宫夺位十分容易。”苏落手指在地图上一点,“龙侠士,我们的人也要快些做好准备。曲双城的人何时到?”
“风雪太大,路上又遇到风雪,恐怕要迟上一些日子。”说到这个龙靖云也蹙眉,“已经跟莫贺提过了,他说会想法子。”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苏落忽然想到一事,对龙靖云道:“风妹妹在府中处境不佳,你尽量派人联络上她。”眸中精光一闪。“最好把刘萱杀了。”
“难!”龙靖云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刘萱很狡猾,就连晚上就寝也不在同一个房间,白日跟太子出双入对,周围侍卫重重,要下手极难。”
“再难也要去做,只有刘萱死了,风妹妹才能重新将太子捏在手里。”苏落吩咐道。“待会儿我写一封信,你派人送给风妹妹,她知道该怎么做。”
苏落一直祈祷太子逼宫的日子能晚些到来,可惜神明听不到她的声音,太子终于还是起兵了。
那是一个血腥的夜晚,东宫大门洞开,侍卫蜂拥而入,顷刻便控制了宫廷守卫。卫尉在乱军之中被斩杀,一干皇子皇孙,惊慌之下四处逃窜,也纷纷被斩杀。
刘辰站在一地血泊之中,笑得志得意满。
“找到父皇了么?”
“尚未。”
“废物。”
皇帝此时正在囚室之中。
言修川靠在墙边,敞开的胸膛全是青青紫紫的印记,“陛下为何不逃?”
被逼宫,皇权被夺,皇帝不但没有一丝惊惶,反而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三郎,你说过要陪朕一生一世。”
言修川厌倦的闭上眼睛,“逼迫之下说出的话语,何必当真。”
“逼迫?”皇帝哈哈大笑,“三郎不也享尽欢愉么?”
言修川哼了一声,“陛下若能让我内力恢复,我便能带着陛下杀出去。”
“三郎武功盖世,朕信。”皇帝拔出匕首,“可是到了外面,三郎就不再是朕的了。”
匕首寒光闪烁,言修川目光掠过匕首,最后停在皇帝脸上,“陛下要杀了我?”
“你怕?”
言修川摇头,“甚好,如此,大家都解脱了。”说完闭上双眼,静待死亡。
等了一阵,忽然听到金铁碰撞发出的声音。
睁开双眼,却见皇帝抱着头跪在地上,一脸痛苦。
“陛下?”言修川诧异,方才不是还好端端的么,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三郎,快走。”皇帝双妹紧蹙,“朕撑不了多久,他……他快要回来了。”
言修川忽然一阵恍惚,仿佛又见到了多年之前,芳华宫中的那个皇帝。“你……”他蹲下去,想扶起皇帝。
皇帝却拍开了他的手,“快走,快走。”他呻吟几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解药,一颗足矣。”
言修川立刻将药丸倒出,一口吞下。
果然丹田处升起一股清凉,内力渐渐在脉搏中涌动。
“陛下,我带你出去。”他想将皇帝抱起。
“刘辰那个孽子,绝不会放过朕。你带着朕,逃不出去的。”皇帝深深看着他,忽然压下他的脑袋,吻上了他的唇。
“呜……”
言修川刚想挣扎,皇帝已经离开了。“那人虽然是个疯子,但有件事没说错,朕爱你。只是朕与他不同,朕不愿让你痛苦。”说完用力推开他,“快走,出去以后就别再回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多人正朝这边走来。
言修川一咬牙,转身离去。
宫闱之事,民间都讳莫如深,何况这样的夺宫大事,更无人敢发一言。
言修川不知所终,皇帝成为傀儡,太子即将登基。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太尉醴恒,他本来被言修川压制得很惨,但现在因为拥立太子,有了从龙之功,东山再起,势力如日中天。
圣旨一道接一道的下,其余都是封官嘉奖,不足道。其中一道圣旨却让苏落不得不警惕。皇帝召睿王归来。
“不行,不能让他回来。”苏落大惊,将邬焱龙靖云等人召来,“想尽办法阻止睿王,千万不能让他回来。这哪里是陛下的圣旨,这分明是刘辰的诡计,睿王若回来,必死。”
“姑娘放心,睿王身边也有我们的人,已将京中情形想他分说明白。睿王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在此时回京。”
龙靖云也十分笃定,“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睿王若回来,太子怎会放过他。”
苏落还是担心,“我知睿王聪慧,但不知为何,我这心头总是跳得厉害。睿王仁慈……我就怕他放不下皇帝,明知是危险还会回来。”她想了想,“我仿佛记得他有个叔叔叫……”
“清河王刘黎。”言修川从室内走了出来。
“你怎么起来了?”苏落立刻迎上去,“你的伤还没好。”
一想到言修川归来时的情形,苏落就心痛得落泪。他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全是鞭子抽出的伤口,身上青青紫紫,咬痕吻痕遍布。
她不敢问,也不忍心问他在那一个月里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对他,只余无法诉说的心痛。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因身上吻痕未退,言修川的衣衫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已飞鸽传书,让人去将清河王请来。这位清河王在皇室中声望极高,还是少见的君子,睿王对他十分敬重,一定会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