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叶家宴会跟白临夜一番推杯换盏,我终于知道了其余几个当年生还的人,如今他们基本跟叶家一样,富甲一方,只有我们家过着大隐隐于市的生活。
叶风婉当晚没有给我介绍谁,我猜测世交是白临夜这件事,也算是变相证实了。
当天夜里我和李柏相互搀扶着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封珩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声不响,跟个鬼似的,可把老李吓得不轻。
“大哥哎,你下次能不能把灯打开,要吓死我啊。”李柏双手抚着胸口,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
我阻止他把灯打开,朝外面看了眼,把他推进屋反手关好门。
“封大哥深夜过来,是有啥事要说?”我小心翼翼地问他,眼睛时不时朝窗外看。
封珩让我别担心,附近没人,“去山村前我有些事必须要跟你说,只有了解,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李柏早就安静了,他和我一道窝在一张床上,麻溜的把鞋一脱,把腿一盘,不用看就是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这么严重,那你说,我一定仔细听。”我老老实实端正坐姿,但封珩一开口,我立刻就换了李柏的姿势,因为一听就知道是个不短的故事,没个把小时听不完呐。
“1947年年初,我从家里宗祠接到一个任务,到北京带一支队伍进入新疆,在新疆找一件东西,我到北京后并没有见到这支队伍,后来才知道必须等我到了之后才能组织,所以等真正出发,已经到了年中。”
封珩神色淡淡的叙述许多年前那件事,听着1947年这个时间点,再看看他那张比我还年轻的脸,这其中的对比差,恐怕只有我和李柏能感受到。
他说,当时的队伍一共来自国内三个省,资历虽说参差不齐,但在各个行业内绝对是拔尖儿的,若说是当时国内最好的队伍都不为过。
当然,也就是这支顶尖的队伍,引来不少人觊觎窥视,琅琊王家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的王家还在蛰伏,又加上海外那支势力日渐庞大,本身有些泥菩萨的意思,但他们还是安插了人手到队伍里。
那人就是王律的老爹,后来在岗扎日失踪,再后来辗转去了他国,王律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甘心被王家驱逐的一个。
听到这里心里默默猜想,王律之所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跟去沙漠,十有八九是王家给了许诺,只要他探听到东西,就有可能再回王家。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事实是怎么样的,只有王律自己清楚。
封珩讲故事的水平真心一般,我和李柏需要自己一边听一边猜测很多种可能,他就像说流水账一般,一句一句往下走,也幸好这故事确实足够精彩。
队伍由一辆大巴载着往新疆去,47年那会儿,新疆才刚刚安定不久,大批科学家和地址考察人员还没开进,所以那地方的许多知识并未普及。
大巴在进入新疆之前,在位于三省交界的地方,队伍发生了第一次冲突,这个冲突直接导致队伍一分为二,其中一支就是后来爷爷和封珩他们这队。
听到这里,基本跟爷爷叙述的没有差别,只是封珩显然比爷爷知道的多一点,他似乎知道最初起因是什么,也知道队伍各自来源,而爷爷并不太清楚这些。
他老人家当年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才会被选进队伍,然后莫名其妙就踏上了这条曲折难走的道路。
想象他当时要是没探究他爸,我曾祖父从哪里弄的粮食,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不见到那个人,也就不用子承父业,后来也不会卷进这件事里。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封珩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还是纯粹只是组织后续语言,毕竟他很少说话,我表示能理解。
我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也和爷爷说的相差无几,不由懒散的往后靠了靠。
封珩是看着我说的,他说:“三省交界处那场意外原本不该发生。”
这一句话就把我震住了,爷爷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当初这件事是封珩挑起,他帮助队伍剔除了叛徒,还说因此后续逃跑到山村的路线,遭到队伍的怀疑,怀疑是他早就提前预谋好的。
“哎,不对吧,那场意外不是你主动弄出来的?”我诧异地脱口而出,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看。
封珩的目光从最初的淡漠,慢慢变成了冷漠,他一直看着我,我能清楚感受到他目光的变化。
我赶紧摆手说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怀疑他,我只是觉得奇怪,爷爷的日记和他给我的叙述不是这个样儿。
“他,这么跟你说的?”封珩挪开目光,微微垂着眼皮问我。
我啊了一声,以示确实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是爷爷告诉我的。
“我一早就察觉到有王家人混进队伍里,这个时间早在北京。”封珩声音像是此刻房间里的空调,冷飕飕的是好事,却又显得太过冷。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既然早就知道了敌人的存在,而敌人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见机行事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在三省交界处,在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封珩根本没可能轻举妄动。
不等我想明白,封珩又继续说下去。
“之所以不动他们,是因为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只停了片刻继续说,“只是没想到,你爷爷在发现这些事之后,立刻做出了反应,还假借我的名义。”
我和李柏已经听呆了,我知道爷爷当年为什么那么做,年少气盛的他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想要说出去,可又害怕自己资历浅没人相信,所以拉了封珩这张虎皮。
“看不出来他老人家年轻时候这么有冲劲儿。”李柏想活络下气氛,哈哈笑着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问封珩,“那后来呢,你们怎么走到那座山村的?”
我在地图上查看过,从三省交界的地方到岗扎日山下那个山村,距离可不短,而且岗扎日海拔六千多,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这一点他们没冤枉我,到那地方去确实是我的目的之一,但最初我只想一个人去,只是后来因为你爷爷的搅局,我不得不提前了计划。”
封珩说完吁了口气,抬眼重新看着我,昏暗里他的眼睛分外亮,“那个村子很早以前封家就注意到了,后来经过漫长时间,知道个中机密,只是没有一个人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
封家人在那座山村里折了不少人,直到封珩的出现,他成了第一个从裂缝里出来的封家人,但那次之后,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我正思索要不要追问出了什么问题,李柏已经口无遮拦的问了。
“啥问题呀,我看你好好的,比我们都好。”李柏上下打量他,我不知道咋看的,总感觉这货眼神怎么这么猥琐。
他,该不是个那什么吧,我缩了缩肩膀,这些年都没对我下手,也真是难为他了。
李柏不知道我心里这些个龌龊想法,犹自不觉的看着封珩。
“寿命和自愈能力。”封珩很简单的说道,但却把我们俩都给惊得差点跳起来,我心里隐约还带着点羡慕嫉妒。
这一帮子人不都是为了竹简上记载的长生不老的药方吗,他轻易就得到了,哪跟那帮孙子一样,孳孳汲汲大半辈子,还不是连个毛都没有。
“1947年之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之后到现在的很多事我也不记得,但却清楚记得在山体裂缝里的一切,还有你爷爷。”
他像是遇到了不可解的难题,双眉紧紧皱起来。
我没见过这种表情的封珩,就算皱眉,也不是这么夸张的样子,他似乎很苦恼这些事,或许,我在心里大胆猜测,他更苦恼自己的不老。
“这是真的?他们真的只是为了想得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李柏脑子大概有些短路,他把问题固定在寿命上,两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封珩。
我不知道他盯着封珩多久了,但……还是感觉有点猥琐。
封珩目光看向窗外,眼神里有些空洞,“是,只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真假的传说,所有人都疯了,他们甚至连自己人都信不过。”
他应该见过很多背叛、算计,如果那么漫长的生命里他不停游走在这些人中间的话,这些就会如同家常便饭。
我无法想象封珩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才不过经历两三次,已经想要把那些家伙的脑袋给打爆,他那么强大,他难道没想过。
想这些的时候,我根本没意识到,给予他这些永无止尽痛苦的,并不只是这些人。
“后来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不过还有一件事你爷爷恐怕不会告诉。”
“什么事?”我一下子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十分期待他能说出些劲爆且我不知道的事。
李柏和我的反应差不多,他终于从神话传说中回过神来,聚精会神的看着封珩,完全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