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骨骼清奇、天纵奇才,面相天圆地方、富贵之命,老夫我……”
老头话没说完,李柏已经很不客气的哈哈笑了起来,他拍着大腿抖嗦的说,“老人家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找人搭讪也不是这么搭的。”
我注意到白临夜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异样,反倒是听到李柏说完话,突然脸色就变了变。
我赶紧伸手拉了下李柏,他还不知道咋回事,看着我问怎么了,我赶紧朝他使眼色,他这才看到白临夜变了脸色,刚才还一脸搞笑的老头也变了脸色。
“他没来过鬼市,怎么走这条道?”老头忽然直起了腰身,那一身邋遢顿时成了点缀,一身气势竟然比白老太太不差多少。
我心说糟了,鬼市里高人多,看来不假。
白临夜进来前就交代过,让我们不要乱说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所有人都看着李柏和那老头,他俩也是大眼瞪小眼,老头的神色早就不复刚才的松散,一副严肃的面孔。
“他是我带来的,先生要是有疑问,可以问我。”一直不说话的封珩突然开口,老头一下子僵住了,机械的转头去看封珩。
我看见他一脸严肃慢慢变成惊慌失措,又一片片碎裂掉到地上,那表情精彩程度,绝对不比他乡遇故友,然后发现是情敌,更夸张。
“封,封家人……”
老头嘴皮子都哆嗦了,看着封珩的眼神跟见鬼了差不多,但比见鬼更多了几分敬畏,他这敬畏是给封家的,还是给封珩的?
我微微蹙眉,这老头刚才那一哆嗦,哆嗦的太奇怪了。
“是,还有什么疑问?”封珩贯彻简洁到底的说话方式,我们听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王律显然觉得他十分不礼貌。
老头立刻躬身说没有,还说鬼道上现在没人,可以离开了。
我们从平房里出来,我抬眼朝上看了看,屋顶离上面只有三四十公分的距离,想从屋顶直接穿过去根本不可能。
但临出来前那老头说了,如今的鬼市两头都有人把手,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些只是其中一部分,想要顺利通过关卡,可不是容易的事。
“现在怎么办?”走到鬼道上,我这心里顿时没了着落,万一过关卡的时候被认出来,那不就全完了。
“跟在后面不要再开口。”白临夜再一次交代道,目光在李柏身上停留了几秒,看的他忍不住深深低下头。
封珩没有回答我,领头往前走,白临夜示意我们跟上,他则走在最后。
这种队伍模式我不是第一次见,之前理所当然,但后来慢慢就觉得,自己把自己的弱当成理所当然了,这是件可耻的事。
临近关卡,封珩突然朝里面扔了个东西,然后一刻也不停留的往里走,而关卡里那几个人竟然十分恭谨的低下头任由他过去。
我感到十分好奇,但也知道这会儿问他也不会告诉我。
一连经过六个关卡,我们终于从一排排平房中走了出来。
突然之间空间变得开阔,我还有些适应不了,总觉得安全感直线下降,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又让我觉得自己完全是多虑。
“这就是灵台,看来那件宝贝马上要出了,咱们也不算迟到。”白临夜对封珩说,直接把我和李柏忽略。
我心说这么嫌弃我们,干什么还带我俩来,但为了不犯错,我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
“不要耽搁时间,直接去宝楼。”封珩没往灵台上看一眼,径直穿过人群往一座木桥前走。
我赶紧跟着,心想这座木桥应该就是白临夜说的奈何桥,过去桥那座隐约可见的楼阁,应该就是此次目的地,宝楼。
我们四个往人群里挤,眼看着就能走到奈何桥前,人群却突然躁动起来,所有人跟被磁铁吸引似的,朝着中间的灵台拥挤过去。
“怎么了?”我小声问封珩,他看了我一眼,又朝被挤散了的白临夜和李柏,低声示意我跟紧他,“呈宝。”
我哦了一声,紧随着他走,忽然发现他不是往人群外挤,而是往中间去,再抬头一看,我去,灵台上放着的可不就是爷爷从乌蒙山带出来的九鼎。
“这东西,怎么到了这儿?”我惊呼出声,立刻身边就有人跟我搭讪,“兄弟,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我摇头说不知道,就是在外面见过一回,在云南那边,那人马上就转头继续往里挤。
封珩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知道我又说多了,赶紧把嘴闭起来,专心跟着他走,好几次我脸上的面具都差点被挤掉。
很快我们俩挤到了最前面,身后不少人对我们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封珩不在乎,我自然也不在乎。
站在这里,我能看清楚整个灵台的布局,最外围是一圈石栏杆,栏杆后有五六米宽的过道,过道是半圆型,围绕着中间高台。
我仰头朝离地面一米来高的高台看去,上头水晶柱正中此刻摆着一个精致无比的青铜鼎,正是爷爷从乌蒙山带出来的那只。
开始我只是惊疑,现在离近了更加确定,这就是爷爷那个九鼎。
“是你们找回来那个呀,它怎么到了这儿?”我压低声音凑近封珩说,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眼睛盯着九鼎看了好一会儿。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也就强压着心里的疑问继续看。
“不是真的,这只是我从古城里带出来的赝品。”封珩突然开口说道,我啊了一声,引得周围三两个人扭头看我们,我赶紧低头装作若无其事。
我往封珩身边靠了靠,凑的很近问他,“47年那会儿带出来的?”
他没有告诉我当年跟爷爷在山村待了三天之后的事,以及怎么给了爷爷找他帮忙的机会,我觉得像封珩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大际遇,他一定不会许下那个承诺。
“不是,在那之后的事,大概是58年吧,具体我不记得了。”封珩轻描淡写说出这么一段话,我顿时觉得他在心里又神秘高大了几分,神人呐,这么重要的事都能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的。
我仔细想了想,1958年,爷爷的日记上这一年似乎也发生过一些大事,但爷爷从47年之后写的日记太过杂乱,想要理清楚,一时半刻肯定办不到。
我再一次抬眼去看灵台上的九鼎,心说仿制的还真像,我这么近看都没看出来,肯定也是牛人做的。
这时候我肯定不承认,老子这方面连半瓶水的水平都不到,就是在这儿不懂装懂,省的脸上挂不住。
“呃,这东西是你带出来的,那你……”
我话还没问完,封珩已经轻轻摇了摇头,“东西我带回封家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我不清楚。”
他说完深深看了眼灵台上的九鼎,示意我往外走,我也不好再多问,便跟着他往外挤,心里却对封珩和封家的关系有了点疑问。
爷爷去找封珩那会儿,应该就在1958年前后,那时候封珩就在若羌,而且身受重伤,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不难想到九鼎就是那时候被他带出来的。
但如今出现在这里,封珩自己还显得这么惊讶,不难想象这中间封家做了什么手脚。
我们俩一前一后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就见到白临夜和李柏正蹲在外面地上往奈何桥下看。
白临夜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半根火腿,小手一甩,半根火腿就甩进了水里,原本平静水面忽然之间水花四溅,只眨眼功夫那点火腿肉就不见了。
我瞪大了眼睛,瞪得比李柏还大,他看来已经从白临夜那儿知道水里不简单。
“淡水鲳?”我小声问封珩,他嗯了一声,抬脚往桥上走,我们几个赶紧跟上,白临夜悄悄同我们说,他装逼的时刻到了。
我和李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句疑问,他什么时候不装逼过?
封珩即便自己随便随便露个手,在别人眼里那也是装逼,因为气场加上那张逼人的脸,实在很难让人不觉得他只是很随意的抬手。
我们几个刚踏上奈何桥,灵台周围嘈杂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下来,安静的几乎根本不是上百人同在一室。
我一下子脊背一僵,腿脚有些不利索的继续走了两步,实在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上百双眼睛死死盯着我们,里面看不出一丝情绪。
李柏也注意到了,愣愣的看看他们,“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盯着咱们看,这,这桥,不能走人?”
我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对他这个说法我有了个更贴切的答案,这桥轻易没人走,所以我们一上来,才能引起这么人群这种反应。
但他们在看什么,还是在等什么?
我和李柏都紧紧抿着唇,僵硬的转头看向封珩,发现白临夜也看着他,不过显然比我们俩要平静许多。
封珩站在桥中间,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金刚杵,顿时人群一片哗然,所有立刻垂下头去,竟没有一个人再敢抬头。
我有点纳闷,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又要演哪一出?